模拟结界的压力如潮水般退去,地下空间恢复了往日的死寂,只余下几人粗重的喘息声。
石田雨龙单膝跪地,眼镜下的目光带着脱力后的恍惚;茶渡泰虎靠墙坐下,覆盖着铠甲的右臂沉重地垂落;井上织姬脸色苍白,双手微微发抖,仿佛还未从那种灵魂被撕扯的感觉中恢复。
一护用斩月支撑着身体,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他感觉全身的肌肉都在哀嚎,大脑像是被塞进了一团粘稠的棉花,思绪迟缓。灵魂深处,那张由李默编织的网络光芒黯淡了不少,传递来一种类似“过载烧灼”后的疲惫感,连带着他自己的意识也像是被抽空了一部分。
“啧,这鬼地方……”一护甩了甩昏沉的头,在心里嘟囔,“感觉脑子都要被搅成浆糊了。”
【……同意。】李默的回应带着罕见的、毫不掩饰的倦意,意识流都显得有些涣散,【这感觉比分析一百种义魂丸的构造还要糟糕。那些紊乱的灵子流,简直像是一锅煮沸的、毫无逻辑的杂烩汤。】
杂烩汤?一护嘴角抽动了一下,这家伙的比喻怎么总跟吃的挂钩?不过,这种带着点“人情味”的抱怨,反而让他觉得比冷冰冰的数据报告要顺耳得多。
“勉强合格。”浦原喜助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他不知何时又戴上了那顶帽子,帽檐阴影下的目光扫过狼狈的四人,“虽然样子难看了点,但至少没被直接压垮。尤其是黑崎先生,你那独特的灵魂结构,在这种混乱环境下倒是意外地能扛。”
他的语气听不出是赞许还是别的什么,转而变得严肃:“都回去休息,抓紧时间恢复。午夜,就在这里集合。记住,你们只有不到十二个小时了。”
没有多余的废话,一护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和同样疲惫的茶渡、井上离开了浦原商店。石田推了推眼镜,一言不发地走向另一个方向,背影依旧挺直,但脚步却不如往常轻快。
回家的路显得格外漫长。夕阳早已沉入地平线,街灯次第亮起,空座町的夜晚依旧平静,但一护知道,这平静之下,尸魂界冰冷的视线从未离开。那种被全方位监视的黏腻感,即使在经历了刚才那场模拟考验后,也丝毫没有减弱,反而因为精神力的消耗而变得更加令人烦躁。
【周围的‘眼睛’还在。】李默的意识恢复了些许清明,但依旧带着疲惫的余波,【而且,似乎因为刚才模拟结界产生的灵压波动,它们……更活跃了。像是在确认什么。】
“随他们看。”一护在心里冷哼,一股无名火窜起,“反正七十二小时后,不是他们来‘抹杀’我,就是我去砸他们的场子。”
回到家,游子准备的晚饭依旧丰盛,香气扑鼻。但一护只是机械地往嘴里塞着食物,味同嚼蜡。身体的疲惫和精神的紧绷,让他连享受美食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甚至能感觉到,体内的李默对今晚的咖喱猪排也只是传递来一丝微弱的、“有心无力”的兴趣波动,便再次沉寂下去,专注于修复那过度损耗的网络。
父亲黑崎一心依旧咋咋呼呼,试图用他夸张的方式活跃气氛,但一护只是敷衍地应和着。夏莉似乎察觉到了哥哥不同寻常的沉默和疲惫,偷偷看了他好几眼,却没有多问。
这种家人近在咫尺,却无法倾诉,甚至可能因自己而陷入危险的隔阂感,让一护胸口发闷。他匆匆吃完,说了句“我去休息了”,便逃也似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一护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他没有开灯,任由黑暗将自己包裹。月光透过窗户,在地板上投下清冷的光斑。
他尝试感应体内的状况。斩月大叔的气息如同深潭,沉静却带着一丝山雨欲来的压抑。而被约束的虚白,在经历了模拟结界的刺激后,似乎暂时安静了下来,但那片白色区域传递来的,是一种饱含恶意的、伺机而动的冰冷,仿佛在积蓄力量,等待着真正的混乱降临。
最麻烦的还是李默那边。他能“感觉”到,那片蓝色的网络正在缓慢地自我修复,灵光一点点重新亮起,但速度并不快。就像一台超频运转后需要冷却的精密仪器。
【需要时间。】李默的意识传递过来,带着明显的虚弱,【网络结构受到冲击,部分灵子通路需要重新校准。在抵达尸魂界之前,恐怕无法恢复到最佳状态。】
“来得及吗?”一护有些担心。李默的网络是他目前掌控力量、平衡内在的关键。
【勉强够用。只要别再碰上刚才那种强度的‘压力测试’……】李默顿了顿,意识里带上了一点怨念,【浦原喜助,绝对是故意的。】
这一点,一护深表同意。那个奸商,从来不会做无意义的事情。
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寂静的街道。偶尔有车辆驶过,车灯划破黑暗,很快又恢复原状。他的目光似乎能穿透这平静的表象,看到那些隐藏在阴影里、来自尸魂界的“眼睛”。
露琪亚……现在怎么样了?那个总是摆着一副高傲表情,却会在关键时刻把力量分给他,会因为一句“谢谢”而脸红的笨蛋死神。她被带回去,面临的又会是什么?审判?囚禁?还是更糟?
一股强烈的冲动在他心中涌动。他必须去,必须把她带回来。不仅仅是为了救她,也是为了向那个冷漠的尸魂界证明,他们的规则,并非不可打破!
他抬起手,虚握了一下,仿佛能抓住空气中那无形的压力。
“等着吧……”他低声自语,眼神在黑暗中熠熠生辉,“我会去的。用我自己的方式。”
体内的斩月似乎传来一丝微不可查的共鸣,而李默那疲惫的网络,也仿佛因这份决意而加快了一丝修复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