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酒屋柜台后那方狭小、昏暗的空间里,空气仿佛被“双殛之刑”四个字冻住了。劣质酒水的酸馊味、木头腐朽的潮气,混合着从老板话语中透出的血腥判决,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
井上织姬猛地捂住了嘴,大眼睛里瞬间盈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的泪水。茶渡泰虎那总是沉稳如山的面容上,肌肉狠狠绷紧,沉默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石田雨龙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节泛白。
而一护——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骤然停止跳动,随即又以近乎撕裂的频率疯狂擂动!血液冲上头顶,耳中嗡嗡作响。老板那句“相当于一百万把斩魄刀的力量”、“彻底摧毁肉体和灵魂”,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在他脑海里反复回荡。
露琪亚……那个在教室里笨拙地扮演着普通学生、会因为他的莽撞而气得跳脚、却又在关键时刻将一切托付给他的死神……要被那样残酷的方式……处决?
一股冰冷刺骨、带着毁灭气息的怒意,完全不受控制地从灵魂最深处炸开!那不是他的意志,更像是某种沉睡的凶兽被彻底激醒!斩月在他背后剧烈地震颤起来,发出渴求鲜血的嗡鸣。内在世界里,那片被约束的白色区域疯狂沸腾,虚白那纯粹的、暴戾的“斩”之意念,如同决堤的洪水,凶狠地撞击着李默布下的蓝色网络!
【稳住!一护!】李默的意识在咆哮,蓝色的数据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腾、加固,网络的光芒在灵魂深处明灭不定,如同在风暴中挣扎的渔网,【现在失控,我们立刻就会暴露!别说救她,我们自己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理智在悬崖边摇摇欲坠。一护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牙龈甚至尝到了一丝腥甜。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陷入掌心的皮肉里,剧烈的疼痛如同最后一根缆绳,勉强拉住了他那几乎要被怒潮吞噬的理智。他不能在这里倒下,不能!
他猛地闭上眼,深吸了一口尸魂界那沉闷污浊的空气,再睁开时,眼底的血色稍稍褪去,但那份冰冷的决绝却如同淬火的钢铁,更加坚硬。
“四天……具体时间?”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仿佛砂纸摩擦。
老板被他眼中那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杀气骇得后退了半步,喉结滚动了一下,才艰难道:“具体……不清楚,但消息是从上面流出来的,应该不假。忏罪宫最深处的牢房,守卫极其森严,据说还有队长级的人物亲自看守……”
队长级……
又一个沉重的砝码压了下来。
“够了。”一护打断他,不再多问。他转身,不再看那老板,目光仿佛穿透了居酒屋破败的墙壁,死死钉在远方那巍峨的白色巨墙上。
“我们走。”
他没有多余的话,当先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走了出去。石田、茶渡和井上沉默地跟上。井上擦了擦眼角,努力让自己的表情变得坚强;茶渡的拳头始终紧握;石田的眉头紧锁,显然在飞速思考着对策。
流魂街灰暗的光线落在他们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周围的魂魄依旧麻木,但隐约间,似乎有几道不同于那些麻木魂魄的、带着审视和计算意味的目光,从某些阴暗的角落投射过来,如同隐藏在草丛里的毒蛇,冰冷而黏腻。
【有尾巴。】李默的意识传来,带着警惕,虽然之前的消耗尚未完全恢复,但基本的侦查功能还在运作,【不止一拨。灵压感觉……很杂,有尸魂界官方的味道,也有……像是地头蛇的。】
“让他们跟。”一护在心里冷冷回应。他现在没心情理会这些宵小。瀞灵廷就像一头匍匐的巨兽,而他们这几只闯入它领地的小虫子,被注视是必然的。
他们需要尽快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落脚点。在石田用又一件小饰物作为代价后,他们在一个更为偏僻、几乎被遗弃的破旧院落里暂时安顿下来。院子很小,只有一间摇摇欲坠的木屋,到处是灰尘和蛛网,但至少有个能遮蔽的屋顶。
关上门,隔绝了外面那些若有若无的视线,压抑的气氛却并未缓解。
“四天时间,队长级看守,双殛之刑……”石田雨龙靠墙站着,一条条列出他们面临的绝境,语气沉重,“硬闯忏罪宫,成功率无限接近于零。”
“那也要去!”一护猛地抬头,声音斩钉截铁。他背对着众人,望着墙壁上巨大的裂缝外那堵白色的巨墙,肩膀因为压抑的情绪而微微颤抖,“难道要我们在这里眼睁睁看着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黑崎。”石田冷静地反驳,“我的意思是,我们需要计划,而不是送死。”
茶渡沉声道:“怎么做?”
石田的目光扫过众人:“首先,我们需要更详细的情报。忏罪宫的内部结构,守卫换班时间,以及……那位队长级看守的身份和能力。流魂街鱼龙混杂,只要付出足够的‘代价’,总能买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我去想办法弄点‘钱’。”茶渡主动请缨,他高大的身躯和沉默的力量,在这种地方或许能找到门路。
“我……我可以试试看能不能感知到露琪亚小姐的位置。”井上织姬小声说道,双手交叠在胸前,“如果距离不是太远,双天归盾或许能有一丝感应……”
“不行,太危险了。”一护立刻否决,“你的能力一旦被察觉,我们立刻就会暴露。”
井上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看到一护不容置疑的眼神,最终还是低下了头。
“情报由我和石田负责。”一护做出了决定,“茶渡,你负责接应和准备必要的物资。井上,你留在这里,保持警惕,非必要绝不能使用能力。”
他分配完任务,再次转向那堵墙,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三天。我们只有三天时间搜集情报,制定计划。第四天……”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无论成败,我都会去忏罪宫。”
他没有说“我们”,而是“我”。这是他自己的决定,他不想强迫任何人跟随。
石田推了推眼镜,没有说话,但眼神表明他不会退缩。茶渡用沉默的点头回应。井上用力地“嗯”了一声,眼神坚定。
就在这时,一直在一护灵魂深处,努力平复着虚白躁动、同时修复自身网络的李默,传递来一丝异样的波动。
【一护,】他的意识带着某种奇特的“聚焦”感,【关于那堵墙……瀞灵廷的遮魂膜……我好像……捕捉到了一点奇怪的‘东西’。】
“什么?”一护在心中追问。
【还不确定,】李默的语气带着研究者的困惑,【它的灵子结构非常复杂,但在某些极其微小的节点上……似乎存在一种……近乎‘食欲’的残留波动?非常非常微弱,而且感觉很……古老。】
食欲?对瀞灵廷的防护壁?一护皱紧了眉,这听起来太过荒诞。他将其归咎于李默那尚未完全恢复的状态和总离不开“吃”的诡异联想。
“先专注眼前的事。”他打断了李默的探测。
当务之急,是如何在那铜墙铁壁般的瀞灵廷上,撕开一道救人的口子。而时间,正在一分一秒地无情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