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上织姬的治疗告一段落,她额角带着细密的汗珠,有些脱力地靠坐在一旁。双天归盾虽然神奇,但连续使用对她自身的消耗也极大。一护感觉身上的剧痛缓解了不少,至少行动无碍,但灵魂深处的疲惫和空虚感,以及那如同背景噪音般存在的、来自虚白区域的冰冷注视,依旧挥之不去。
茶渡泰虎守在唯一的入口处,如同沉默的礁石,巨人的右臂虽然收回,但肌肉依旧紧绷,警惕着外界的任何风吹草动。
暂时安全的环境,反而让时间变得更加难熬。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露琪亚的刑期上倒计时。石田雨龙下落不明,更让这份等待蒙上了一层阴影。
一护闭上眼,再次将意识沉入内在世界。他需要尽快恢复力量,哪怕只是一丝。
脚下的水面依旧浑浊,倒映着破败的天空。斩月大叔的身影比之前清晰了一点点,但依旧沉默,只是那灰色的灵压如同冬眠后缓缓复苏的土壤,传递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安抚意味的波动。他在自行修复,但速度缓慢。
而那片蓝色的网络废墟,依旧是死寂的核心。焦黑、断裂的灵子通路纵横交错,看不到任何复苏的迹象。一护的意识如同孤魂,在这片废墟上徘徊,徒劳地寻找着哪怕一丝李默存在过的痕迹。
什么都没有。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将意识抽离时,一点极其微弱的、几乎与背景噪音融为一体的“沙沙”声,极其偶然地,被他捕捉到了。
那声音并非来自废墟的某个固定点,而是弥漫在整个破碎的网络结构中,极其细微,如同无数细小的尘埃在无声地流动、碰撞。不是李默那带着数据感和明确指向性的意识流,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本能的“自我整理”?
他屏住呼吸,将全部心神聚焦在那“沙沙”声上。
【……错误……连接丢失……节点……7b至……23F……无法……访问……】
【……环境灵子参数……稳定……低活性……符合……基础修复条件……】
【……能量源……微量……持续……导入……】
【……核心协议……破损……尝试……重构……进度……0.0001%……】
断断续续的、毫无情感波动的碎片信息,如同坏掉的唱片,在死寂的废墟上微弱地回响。它们没有组成完整的句子,没有传递任何情绪,只是如同程序崩溃后残留的底层代码,在本能地进行着最基础的自我检测和修复尝试。
是李默!或者说,是李默意识消散后,残存在这片网络“硬件”中的、最底层的“本能”和“数据残骸”!
他没有完全消失!他的“存在”以这种最原始、最破碎的方式,残留了下来!
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和酸楚涌上一护的心头。他尝试着向那些碎片传递意念:“李默?你能听到吗?”
没有回应。那些碎片依旧自顾自地重复着断断续续的检测和修复信息,对他的呼唤毫无反应。它们只是“程序”,不再是那个会分析拉面风味、会冷静评估战况、会在他失控时拼命阻止的“李默”了。
但……这终究是一线希望!只要这自我修复的本能还在,只要这网络的“硬件”没有彻底崩毁,或许……或许就有重新构筑的一天?
一护压下心中的波澜,仔细观察着那些碎片的流动。他注意到,那些微弱的“沙沙”声和碎片信息的流转,似乎与外界,与这座净化塔底层空间中那稳定而清凉的灵子波动,产生着某种极其微弱的共鸣。是这些残留的稳定灵子,在提供着那微不足道、却至关重要的“能量源”,维持着这点最后的修复本能吗?
他不再打扰那片废墟,将意识缓缓收回。睁开眼,看着墙壁上那些散发着微光的结晶,眼神复杂。
“怎么了?黑崎同学?”井上注意到他神色的变化,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一护摇了摇头,没有解释。有些东西,无法宣之于口。他只是感觉,体内那死寂的沉重感,似乎减轻了微不足道的一丝。虽然前路依旧迷茫,强敌环伺,但内心深处,那几乎熄灭的火种,似乎寻找到了一缕极其微弱的、可供呼吸的空气。
他重新握紧斩月,开始更加专注地引导体内恢复的那一丝灵压进行循环。这一次,他不再仅仅是修复肉体,而是有意识地将一部分灵压,极其小心地、尝试性地,导向灵魂深处那片蓝色的网络废墟。
他不知道这样做有没有用,但他必须做点什么。哪怕只是为那0.0001%的修复进度,增添微不足道的一分力。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不知过了多久,守在入口处的茶渡身体忽然微微一动,低声道:“有人靠近。”
一护和井上瞬间警惕起来。一护握紧了斩月,井上也再次凝聚起心神。
脚步声很轻,很谨慎,似乎在刻意隐藏行踪。灵压的感觉……有些熟悉?
就在三人屏息凝神,准备应对可能的战斗时,一个压得极低的声音从入口缝隙外传来:
“……是我。”
是石田雨龙的声音!
茶渡立刻挪开遮挡的杂物,石田那略显狼狈的身影迅速闪了进来。他的灭却师制服上有几处焦黑的痕迹,呼吸也有些急促,但看起来并没有受到太严重的伤害。
“石田同学!”井上惊喜地低呼。
“你没事吧?”一护也松了口气,急忙问道。
石田推了推有些歪斜的眼镜,脸上带着一贯的冷静,但眼神中透着一丝疲惫和后怕:“甩掉了。遇到了几个棘手的家伙,利用地形和灭却师的手段才摆脱。你们呢?这里安全吗?”
“暂时安全。”一护点了点头,简单说明了一下这里的情况。
得知大家都安然无恙,并且找到了一个相对隐蔽的藏身之处,石田也明显松了口气。他靠着墙壁坐下,开始检查自己的灵弓和剩余的灵子箭矢。
四人小队再次汇合,虽然个个带伤,处境艰难,但凝聚力却比之前更加坚实。
“我们必须尽快制定下一步计划。”石田恢复了他冷静分析的本色,“我们闹出的动静太大,瀞灵廷的警戒只会越来越严。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他的目光投向一护:“黑崎,你的伤势和状态如何?面对队长级,有几分把握?”
一护沉默了一下,感受着体内那依旧匮乏但正在缓慢增长的灵压,以及灵魂深处那一片废墟和一点微弱的“沙沙”声。他抬起手,无意识地模仿了一下之前战斗中那“转刀”的细微动作。
“没有把握。”他如实回答,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沉淀下来的坚定,“但必须去。”
他看向其他三人:“忏罪宫的位置,我们已经知道。看守是朽木白哉。硬闯是下下策,我们需要一个机会,一个他离开岗位,或者注意力被吸引开的机会。”
“调虎离山?”石田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眉头微蹙,“但用什么来引开一个队长?普通的骚动恐怕不足以让他离开重要的看守岗位。”
一时间,地下空间陷入了沉默。面对队长级的存在,任何计划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就在这时,一护忽然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厚厚的土层,望向了某个方向。他体内的那点“沙沙”声,似乎极其微弱地波动了一下,与外界某个遥远方向传来的、一丝极其隐晦的灵压扰动,产生了难以言喻的共鸣。
那扰动非常轻微,仿佛水滴落入深潭,转瞬即逝,但却带着一种……熟悉的、令人不安的混乱与狂暴感。
是虚?不,不太一样。更像是……某种被压抑的、与虚白同源,却更加庞大、更加无序的东西……
尸魂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一个模糊的、近乎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悄然成形。
他看向同伴,眼中闪烁着一种混合了决绝和冒险的光芒。
“或许……我们不需要自己去引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