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喊,像一根烧红的针,猝不及防地刺入被苍白与狂怒充斥的意识深渊。
“一护——!!!”
井上织姬的声音。
紧接着,是两道虽然虚弱,却如同礁石般顽固的灵压,强行破开外围技术开发局残留的灵子干扰,蛮横地闯入了这片被“四兽塞门”和“无”之力扭曲的战场。
石田雨龙。茶渡泰虎。
他们的存在,他们的声音,构成了与这片“否定”一切的死寂领域格格不入的“坐标”。
纯白的、兽性的眼眸,剧烈地闪烁了一下。那并非理智的回归,而是某种更深层、更本能的东西被触动了。如同在无尽的冰原上,听到了遥远故乡的呼唤,哪怕意识已被冻结,灵魂的某处依然会为之震颤。
脸上那加速蔓延的苍白骨质面具,其边缘处,竟真的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甚至……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退缩感。
“就是现在!”
浦原喜助眼中精光爆射。他放弃了对分析网络的维持,所有灵压在瞬间收束、爆发!不是攻击,也不是再次尝试封印,而是——
“破道之六十三·雷吼炮,改!螺旋冲击!”
巨大的雷光并非直射虚白,而是在浦原精准到恐怖的操控下,化作一道凝练无比的螺旋雷柱,狠狠地轰击在虚白与一护之间——那并非物理意义上的空间,而是灵压交织最紧密、意识与力量边界最模糊的区域!
“吼——!”
虚白发出吃痛的咆哮,这攻击并未对它造成实质伤害,却像一柄重锤,狠狠敲打在了它正在与一护灵魂深度融合的“连接点”上,强行制造了一丝缝隙,一丝动荡!
趁着这短暂的、因外部呼喊和内部冲击共同制造的空隙,浦原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再次贴近。这一次,他的目标不再是眉心面具,而是猛地伸出手,五指张开,覆盖向一护(虚白)持刀的右手手腕!
他的掌心,不知何时涂抹着一种暗红色的、如同干涸血液般的诡异涂料,上面跳动着无数细密的封印符文。
“缚道之七十九·九曜缚!”
暗红色的光华瞬间从浦原掌心爆发,化作九颗环绕着黑色火焰的灵压光球,如同拥有生命般,缠绕上虚白的手腕和虚之刃的刀柄!这不是要完全封印虚白,那在目前是不可能的。目的是……暂时截断灵压的流动,干扰其对“无”之力的精确操控!
“蝼蚁……竟敢……!!”
虚白暴怒,纯白的灵压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九曜缚。暗红色光球明灭不定,发出即将崩溃的哀鸣。但就是这短暂的一刹那,已经足够!
“四兽塞门,解除!”
浦原低喝一声,困住两人的强大缚道瞬间消散。
外界的光线和气息涌入。
也就在这一刻——
“弧雀连射·散华!”
石田雨龙清冷而急促的声音响起。
无数道湛蓝色的灵子箭矢,如同疾风骤雨,从侧翼精准地覆盖而来。它们的目标并非虚白本体,而是它周身那些不断逸散、侵蚀着现实的苍白灵压!灭却师对灵子的绝对掌控力在此刻展现,箭矢与苍白灵压碰撞,发出“滋滋”的消融声,虽然无法完全抵消“无”之力,却有效地起到了净化、扰乱的作用,进一步削弱了其对外界的侵蚀。
几乎同时,一道巨大的、布满诡异花纹的暗红色手臂,如同巨盾般挡在了浦原和虚白之间——茶渡泰虎的巨人右臂!那手臂上散发着非死神、非虚的异质灵压,硬生生承受了虚白因九曜缚干扰而失控泄出的一部分冲击。
“呃啊!”茶渡闷哼一声,右臂上的花纹剧烈闪烁,与那“否定”的力量激烈对抗,手臂表面甚至出现了细微的、如同瓷器开裂般的纹路。排异反应让他痛苦不堪,但他一步未退。
而井上织姬,已经冲到了最前方,距离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仅有数步之遥。她脸色苍白,眼角还带着泪痕,双手却坚定地举在胸前。
“双天归盾!我拒绝!”
温暖的金橙色光芒绽放,如同两个小巧的精灵,环绕着她和一护之间的空间。盾舜六花的力量,那“拒绝现象”的规则,与虚白的“否定存在”产生了奇异的对冲。金橙色的光芒无法修复那被“无”之力抹除的事物,也无法直接作用于虚白,但它顽强地、固执地“拒绝”着那股冰冷死寂的意念进一步扩散,如同在暴风雪中撑起了一小片脆弱的、却无比温暖的避风港。
“你们……找死!!”
虚白的怒火被彻底点燃。同伴的介入,尤其是井上那带着悲伤与恳求的目光,像是一把钥匙,试图撬动它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对这副身躯的绝对掌控。它感受到体内那个名为“黑崎一护”的意识,正在这片呼喊、攻击和温暖的包围中,开始剧烈地挣扎!
意识深处。
无尽的苍白浪潮之下,被死死压制的、属于一护的本源意识,如同溺水者般在冰冷的深渊中沉浮。
(消失吧……一切都消失就好了……这样……就不会再失去……)
这是虚白的低语,也是他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一护……)
(……黑崎……)
(……撑住啊,笨蛋!)
微弱的声音,穿透了冰冷的壁垒。
是……井上?石田?茶渡?
还有……浦原先生……
(我在……做什么?)
(我答应过……要保护他们……)
(我不是……要成为伤害他们的……怪物!)
“滚开——!!!”
现实与意识中,两声咆哮几乎同时响起!
现实里,虚白猛地震碎了手腕上的九曜缚,虚之刃横扫,狂暴的苍白灵压将石田的箭雨、茶渡的巨臂以及井上的双天归盾同时逼退!
但它的动作,出现了一瞬间的、不自然的凝滞。它纯白的眼眸中,黑色与白色如同沸腾般剧烈交织、争夺!
脸上的骨质面具,发出了细微的“咔嚓”声,边缘处竟然开始出现不稳定的闪烁,仿佛信号不良的影像!
“有效果!”石田扶了扶因为灵压透支而有些滑落的眼镜,眼神锐利,“他的意识在反抗!”
“一护!回来!”井上不顾灵压反噬的眩晕,再次加强了双天归盾的输出,金橙色的光芒更加耀眼。
茶渡一言不发,只是再次踏前一步,用那布满裂纹的巨人右臂,构筑起一道更加坚实的防线。
浦原喜助深吸一口气,他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同伴们的到来,他们的声音和力量,成为了黑崎一护逆流而上的“锚点”。现在需要做的,不是强行压制虚白,而是……加固这个“锚点”,扩大一护意识反抗的成果!
他双手再次结印,这一次的灵压波动,带着一种奇异的“共鸣”性质。
“灵络共鸣·拟似织网!”
无数条纤细的、带着浦原灵压特征的蓝色灵络,如同拥有生命的触须,并非攻击,而是轻柔地、试探性地朝着正在与自身挣扎的一护蔓延而去。这些灵络的目标,是尝试连接、模拟那已经崩溃的李默网络的功能,哪怕只是极其微小的一部分,目的是放大一护自身意识的波动,帮助他更好地协调内部那失衡的“三位一体”!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尝试,如同在风暴中搭建一座脆弱的桥。
蓝色的灵络小心翼翼地靠近那沸腾的苍白灵压,刚一接触,就大片大片地被“否定”、消散。但浦原毫不停歇,持续输出,更多的灵络前赴后继。
一点,两点……终于,有几缕特别纤细的灵络,奇迹般地穿透了狂暴灵压的缝隙,触碰到了那在苍白浪潮下苦苦挣扎的、属于一护的本源意识之光!
“啊——!!!”
一护(或者说,是两者混合体)发出了更加痛苦、却也带着一丝解脱的咆哮。
他脸上的骨质面具,闪烁的频率越来越快,那纯白的眼眸中,黑色的瞳孔时而凝聚,时而溃散。
“我……不会……让你……”
他抬起颤抖的、时而覆盖苍白灵压,时而显现正常肤色的左手,猛地抓向自己脸上的面具!
“伤害……他们……”
指尖扣入了面具的边缘!
“绝不——!!”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彻战场。
那半边狰狞的骨质面具,从他脸上,被硬生生地掰裂、扯下了一小块!
虽然只是很小的一块,但这一下,仿佛打破了某个临界点。
澎湃的、混乱的,却不再纯粹是“无”之意的灵压,如同决堤的洪水,从一护体内奔涌而出!他眼中的白色如潮水般退去,漆黑的瞳孔短暂地、清晰地凝聚了一瞬,里面充满了痛苦、疲惫,以及一丝找回自我的清明。
他脱力般地单膝跪地,剧烈地咳嗽起来,手中的虚之刃重新变回了细长的黑色斩月,只是刀身上依然残留着些许苍白的纹路,如同未能痊愈的伤疤。
虚白的暴走,被暂时压制了下去。
代价是,一护的灵压几乎消耗殆尽,意识也处于崩溃的边缘,身体摇晃着,眼看就要倒下。
“一护!”井上第一个冲了上去,双天归盾的光芒温柔地笼罩住他。
石田和茶渡也立刻围拢过来,警惕地注视着周围,尤其是那些技术开发局可能残留的追兵。
浦原喜助缓缓放下结印的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帽檐下的脸上也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他看了一眼手中那几乎彻底报废的折扇,又看了看被井上扶住、陷入半昏迷状态的一护。
“成功了……暂时。”他低声自语,眼神却依旧凝重。
他知道,这只是将爆发的危机强行延后。内在的平衡并未恢复,李默网络依旧崩溃,虚白只是被迫退回深处,斩月大叔依旧被压制。下一次爆发,可能会更加猛烈。
而且,经过刚才那样高强度的灵压爆发和“无”之力的显现,坐标恐怕……
他抬起头,望向尸魂界的方向,目光深邃。
“必须尽快转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