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鼻的烟味混合着塑胶燃烧的焦糊、污秽黑血被圣焰灼烧后散发的硫磺恶臭,以及更深层次的、属于绝望与怨念的冰冷气息,如同粘稠的毒瘴,死死包裹着堆放场边缘这片被冬青丛半掩的狭小空间。
星尘趴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泥土的腥气和草叶被压碎的青涩味道涌入鼻腔,却丝毫无法冲淡那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
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滚烫的砂砾,灼烧着喉咙和肺叶。身体像是被拆散了又重新拼凑起来,每一块骨头、每一寸肌肉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强行调动空间力量带来的精神透支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在他颅内疯狂搅动,视野边缘阵阵发黑,意识如同在惊涛骇浪中颠簸的小船,随时可能倾覆。
他艰难地抬起头,透过冬青丛稀疏的枝叶缝隙,看向豁口内那如同地狱般的景象。
浓烟依旧翻滚,火光在堆积如山的废墟间明灭不定。场中央那个被撕裂的漆黑坑洞如同大地无法愈合的伤口,粘稠如石油般的污秽物质还在不断从中汩汩涌出,散发着令人窒息的邪恶。
而那只被林七夜圣焰光矛重创的污秽怪物,此刻正发出震耳欲聋、饱含无尽痛苦与暴怒的恐怖咆哮!
“嗷吼——!!!”
庞大的身躯因为剧痛而疯狂地扭动、抽搐!那只被光矛贯穿的巨臂关节处,金色的圣焰如同最顽固的跗骨之蛆,死死附着在腐败的甲壳和翻涌的污秽血肉上,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滋啦”灼烧声!
粘稠的黑液如同喷泉般从伤口激射而出,又在接触到圣焰的瞬间化为滚滚黑烟!剧痛让它彻底陷入了狂暴!
剩余的几条由无数蠕动污秽构成的巨臂疯狂地挥舞、拍打着地面和周围的废弃建材!
轰!轰!轰!
巨大的水泥预制板被轻易拍碎!扭曲的钢筋如同面条般被抽飞!整个堆放场如同遭受着史前巨兽的蹂躏,烟尘碎石混合着燃烧的杂物四处飞溅!
每一次巨臂的挥舞,都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和毁灭性的力量!大地在它的疯狂践踏下痛苦呻吟!
怪物那三个疯狂旋转的漆黑旋涡“头颅”,死死锁定了林七夜所在的方向!
无尽的怨毒、贪婪和纯粹的毁灭欲望如同实质的洪流,汹涌而出!它剩下的巨臂顶端,再次开始凝聚起粘稠翻滚、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漆黑能量球!
虽然体积不如之前,但那毁灭性的威压却丝毫未减!
林七夜!他一个人!
星尘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再次缠绕上来!
那怪物彻底狂暴了!林七夜能挡住吗?
就在这时,一道压抑着痛楚的闷哼声在星尘身旁响起。
他猛地转头。
司小南半跪在地,左手死死捂住右臂上臂的位置。她的脸色比星尘更加惨白,嘴唇因为剧痛而失去了血色,微微颤抖着。
冷汗沿着她光洁的额头和鬓角不断滑落。她指缝间,一缕粘稠、如同石油般漆黑、却又隐隐透着暗红光泽的液体,正缓缓渗出,顺着她纤细的手臂蜿蜒流下,滴落在下方的草叶上。
那草叶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发黑!
是那怪物的黑血!刚才混乱中被溅到的!
“呃……”司小南死死咬住下唇,试图阻止痛苦的呻吟溢出,但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那滴落在她手臂上的污秽之血,仿佛拥有生命和剧毒!
它并非仅仅腐蚀皮肉,更像是一种活性的、蕴含着纯粹恶意的诅咒能量,正疯狂地试图钻入她的血肉,侵蚀她的骨骼,污染她体内属于洛基的诡计神力!
一股冰冷、滑腻、带着无尽痛苦和疯狂的低语,如同毒蛇的信子,正顺着伤口向她的灵魂深处钻去!
与洛基那充满诱惑的低语不同,这股低语只有纯粹的毁灭和污染!
她的翡翠色瞳孔深处,那原本幽深灵动的光芒此刻剧烈地波动着,时而涣散,时而凝聚成针尖般的痛苦锐芒!
指尖萦绕的翡翠色流光变得极其不稳定,明灭闪烁,仿佛随时可能被那侵入的污秽彻底污染、熄灭!
“司小南!”星尘心头大骇,挣扎着想爬起来帮她,但身体的剧痛和精神的眩晕让他刚撑起一点就又重重摔了回去,只能焦急地看着她痛苦地颤抖。
豁口内,林七夜面对着彻底狂暴、再次凝聚攻击的污秽怪物,眼神冰冷如亘古寒冰,没有一丝惧意。
他周身缭绕的淡淡金色光晕变得更加凝实,如同燃烧着无形的火焰。掌心上方,那团纯净的金色圣焰跳动着,散发出更加灼热、更加狂暴的净化威能!
他微微屈膝,重心下沉,摆出了最稳固的防御姿态,准备迎接那即将到来的毁灭冲击!
就在这千钧一发、空气都仿佛被压缩到极致的时刻——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带着绝对“秩序”与“禁锢”意味的能量波动,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毫无征兆地从堆放场外围、靠近校园主干道的方向扩散开来!
这波动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却精准无比地扫过整个堆放场区域!
奇迹般地,就在这股秩序波动扫过的瞬间——
那狂暴挥舞巨臂、疯狂凝聚漆黑能量球的污秽怪物,动作猛地一滞!如同被无形的枷锁瞬间套住!
它那三个疯狂旋转的漆黑旋涡“头颅”,极其诡异地、齐刷刷地转向了秩序波动传来的方向!
那其中蕴含的无尽怨毒和毁灭欲望,瞬间被一种更深沉、更原始的……恐惧所取代!
“吼……?”它那震耳欲聋的咆哮声戛然而止,变成了一种带着惊疑和极度不安的低沉嘶鸣。
仿佛感受到了某种让它本能畏惧的存在!
紧接着,在星尘、司小南和林七夜震惊的目光中——
那庞大的污秽怪物,竟然放弃了即将发动的攻击!它庞大的身躯猛地向下一沉!
如同受惊的章鱼,以惊人的速度缩回了那个不断涌出污秽物质的漆黑坑洞之中!翻涌的污秽物质迅速覆盖了洞口,如同黑色的沥青快速冷却、凝固!
仅仅几秒钟,那个巨大的坑洞就被一层粘稠蠕动的黑色“痂壳”重新封堵!只留下一个微微隆起的、散发着恶臭的鼓包!
冲天而起的邪恶气息如同被强行掐断的源头,迅速衰弱、收敛!
弥漫在空气中的冰冷粘稠感和精神污染残留,也在那股秩序波动的余韵下,如同烈日下的冰雪般飞速消融!
刺耳的消防警报声不知何时已经停歇。堆放场内,只剩下燃烧杂物发出的噼啪声、浓烟翻滚的呜咽,以及……一片死寂般的诡异安宁。
结束了?
来得突然,去得……更加诡异!
星尘趴在冰冷的泥土上,大脑一片空白,只有剧烈的心跳声在耳膜里咚咚作响。
刚才那瞬间发生的一切,快得超出了他的理解。
那是什么波动?那怪物……在害怕?它逃了?
他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子,看向豁口方向。
林七夜掌心的金色圣焰缓缓熄灭。他依旧保持着防御的姿态,但挺拔的身影明显松弛了一些。
他深邃的眼眸中燃烧的金色光芒缓缓内敛,重新变回深不见底的寒潭。
然而,那目光却并未放松警惕,反而更加锐利、更加冰冷地扫视着被黑色痂壳封堵的坑洞,以及……刚才秩序波动传来的方向。
他的眉头紧紧锁起,脸上没有任何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有一片深沉的凝重和思索。
而在星尘身旁,司小南的颤抖终于稍稍平息了一些。她依旧死死捂着右臂的伤口,指缝间渗出的黑血似乎被某种力量暂时压制住了蔓延的势头,但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得吓人,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她微微喘息着,翡翠色的瞳孔深处残留着痛苦和惊悸,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仿佛看透了一切的锐利光芒。
她抬起头,目光越过冬青丛,同样死死盯着那被重新封堵的坑洞和秩序波动消失的方向,嘴角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
死寂,再次降临。
这一次,不再是战斗的间隙,而是风暴过后的余烬。
空气中残留的硝烟味、焦糊味、硫磺恶臭以及那秩序波动的余韵,混合成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气息,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林七夜缓缓转过身。
他的动作沉稳而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迈开脚步,踏过散落着燃烧残骸和污秽黑血的地面,一步一步,朝着豁口外冬青丛后的星尘和司小南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