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观察室的门在身后无声滑闭,隔绝了走廊里冰冷的白光和隐约的警报蜂鸣。
司小南背靠着冰冷的合金门板,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缓缓滑坐在地。
灯光惨白,均匀地涂抹在无菌的墙壁和冰冷的金属器械上,将她的影子缩成一团模糊的墨迹。
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浓得呛人,却怎么也压不住她灵魂深处翻涌的、那股混合着旧世界遗迹咸腥、洛基神力阴冷以及…世界树根系腐朽甜腥的复杂气味。
“呼…呼…” 她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像吞下冰冷的刀片,刮擦着灼痛的喉咙,颈侧皮肤下,那道在第七研究站被世界树气息引动的墨绿色藤蔓纹路,此刻如同活物般微微凸起,在惨白灯光下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近乎半透明的质感。
纹路内部,细密的、如同毛细血管般的幽绿光芒,正随着她急促的呼吸,有节奏地明灭、流淌。
每一次光芒亮起,都带来一阵深入骨髓的冰冷刺麻,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带着倒刺的根须,正顺着她的血管和神经,向着大脑深处蔓延、扎根。
她颤抖着抬起手,指尖冰凉,小心翼翼地触碰颈侧那道灼热的纹路。
嘶——! 一股强烈的、带着恶意的快感瞬间顺着指尖窜遍全身!眼前的世界猛地扭曲、旋转!
消毒水的味道变成了腐烂根系的浓烈腥甜!惨白的灯光化作了幽暗森林里摇曳的鬼火!
耳边似乎响起了无数枯枝摩擦、根须蠕动、以及低沉沙哑的、来自世界树根系的古老呼唤:
“迷途的…根芽…归来…拥抱…永恒…的根…须…”
这呼唤并非声音,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冰冷的共鸣。
它无视了洛基神力构筑的混乱屏障,带着一种源自同根同源的、无法抗拒的吸引力,拉扯着她的意识,想要将她拖入那片腐朽的、永恒的黑暗。
“不…” 司小南猛地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她死死攥紧胸前那枚紧贴心口的星形挂坠!
温润的玉石触感和其中流淌的、属于星尘的微弱星辰之力,如同黑暗中的萤火,微弱却坚定地抵抗着那腐朽的吸引力。
然而,这抵抗如同螳臂当车。
“呵呵呵呵…” 洛基那滑腻、充满嘲弄的低语,如同最毒的蛇,适时地缠绕上来,在她意识最脆弱的缝隙间游走:
“看看你,我亲爱的小代理人…多么狼狈!像一只被两种猛兽同时盯上的可怜小羊羔…”
“世界树?那个只会用根须缠绕破碎世界的腐朽老木头?它也配觊觎我的棋子?” 洛基的声音带着一种被冒犯的尖利,随即又化作充满诱惑的耳语,“它给你的,只有永恒的腐朽和僵死的安宁!而我…我能给你什么?真正的自由!无上的力量!玩弄命运于股掌的快感!”
“想想看!只有你现在,彻底向我敞开!拥抱混乱的本源!什么世界树的根须诱惑?什么腐朽的呼唤?它们连靠近你的资格都没有!混乱,才是宇宙的终极法则!是挣脱一切束缚的钥匙!拥抱我!让我充盈你!让那些该死的根须…在你混乱的神威下颤抖、枯萎!”
洛基的话语如同淬了蜜糖的毒药,精准地舔舐着她被世界树吸引所激发的恐惧和对力量的极端渴望。
混乱!自由!掌控!这些词汇带着致命的诱惑力,在她被双重侵蚀的灵魂中疯狂滋长。
颈侧的藤蔓纹路幽光大盛!皮肤下蠕动的根须感更加清晰、更加深入!仿佛下一秒就要破体而出!
与此同时,一股更加强大、更加原始、带着令人灵魂战栗的混乱气息,如同沉睡的远古凶兽,在她体内深处被彻底唤醒!
嗡——! 司小南的身体猛地绷紧!如同过电般剧烈颤抖!她不受控制地仰起头,发出一声压抑的、不似人声的尖啸!双眼瞬间被纯粹的、燃烧般的邪异绿芒彻底占据!
瞳孔收缩成冰冷的竖瞳!周身散发出肉眼可见的、如同烟雾般扭曲波动的诡谲绿光!一股强大的、混乱无序的精神力场不受控制地爆发开来!
哔——!哔——!哔——!
医疗室内所有连接在她身上的生命体征监测仪器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巨大力量冲击一般,瞬间发出刺耳的、代表数据溢出的尖锐警报声!
那声音震耳欲聋,仿佛要刺破人们的耳膜!
与此同时,屏幕上原本稳定显示的数据突然变得疯狂起来,它们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四处乱窜,最后全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密密麻麻的雪花乱码!
这片混乱而神秘的景象让人不寒而栗,它似乎预示着某种无法预料的危险即将降临!
紧接着,整个房间都陷入了一场可怕的灾难之中!
墙壁上的照明灯管开始剧烈地“噼啪”作响,灯光也变得忽明忽暗,时隐时现!
桌上摆放的玻璃杯更是不堪重负,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便自行破裂开来,玻璃碎片四散飞溅!
更令人惊恐万分的是那些金属器械,它们竟然在没有任何外力作用的情况下开始扭曲、变形,就好像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揉捏着一样!
就在这时,一直躺在病床上毫无生气的司小南突然间动了起来!
只见她猛地从地上弹起,身体以一种完全违背人体力学原理的诡异姿势悬浮在了半空中!
她的四肢僵硬得如同木头人一般,却又能做出各种匪夷所思的动作,宛如一个被操控的提线木偶!
此刻的司小南看上去异常恐怖,她那双眼睛里闪烁着幽幽绿光,仿佛隐藏着无尽的邪恶与疯狂!
她缓缓低下头,凝视着自己那布满幽绿光芒、皮肤下仿佛有无数活物在蠕动的双手,嘴角不由得泛起一丝残忍而癫狂的笑容。
这笑声既包含了司小南自身所承受的剧痛,又夹杂着来自洛基内心深处的狂喜:“哈哈哈哈哈……力量!如此强大而美妙的力量啊!你们看看吧!这个躯壳……终于彻彻底底地成为我的囊中之物啦!”
话音未落,祂便毫不犹豫地抬起手来,对着那扇紧紧关闭的合金医疗门狠狠地凌空一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