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织机的木轴在黎明前发出第三声轻响时,锦缎边缘那行星尘小字突然散开,化作七颗银亮的光点,悬在织机上方微微颤动。望舒数着光点的位置,发现它们排列的形状,恰好与终端星图上七个从未亮起的暗点重合。
“是未激活的掌纹灯坐标。”顶流调出星图细节,那七个暗点零星分布在全球的无人区——深海海沟、极地冰盖、沙漠腹地……最特别的一个,标注在青藏高原某处未被命名的冰川之下。
银莲盏的灯芯突然剧烈跳动,灯盏投射在墙上的掌纹影子开始扭曲,像在模仿某种古老的手势。望舒试着跟着影子抬手,当拇指与食指捏成环形,其他三指微微弯曲时,终端屏幕突然弹出一段加密信息,发信人显示为“掌纹灯初代设计者”。
信息只有一行字:「冰川之下有织梭,需星尘为引,掌温为火。」
公益绣坊的老人们听说要去冰川,张姨连夜用银莲花茎的银丝织了件贴身小袄:“这丝能跟着体温发热,到了冰天雪地也冻不着。”老灯匠则把银莲盏拆成可随身携带的部件,灯芯被小心嵌进一块牦牛皮制成的护符里:“灯芯认主,望舒带着最合适。”
出发前夜,海面上的光带突然变得格外浓稠。望舒蹲在码头,看着掌纹形状的光点在脚边聚散,指尖刚触到水面,就有无数细碎的画面顺着水流涌来——冰川裂缝里闪烁的蓝光、沙漠深处骤然绽放的银莲、深海中与掌纹灯共鸣的鱼群……这些画面快得像一场没做完的梦,醒来时只剩掌心残留的凉意。
“是织机在提前给你看坐标的样子。”顶流递给她一个防水袋,里面装着那半米长的锦缎,“老织机昨晚自己把锦缎卷成了卷轴,像是早就知道要带走。”
登上前往青藏高原的飞机时,望舒把银莲盏护符贴在胸口。透过舷窗看下去,大地的脉络在云层间若隐若现,那些蜿蜒的河流、起伏的山脉,竟与掌纹灯的光带走向隐隐相合。她忽然明白,所谓“掌纹的尽头”,或许从来不是某个孤立的点,而是所有纹路最终交汇的地方。
抵达冰川边缘的补给站时,向导指着远处被冰雪覆盖的山峦:“当地人说那座山的心脏在发光,但谁也没敢靠近过。”望舒打开终端,星图上那个暗点正在闪烁,与向导所指的方向完全一致。
深入冰川的第三天,他们在一道巨大的冰缝前停下。冰缝深处传来隐约的嗡鸣,频率与银莲盏的灯芯振动完全同步。望舒取出锦缎卷轴,刚展开,卷轴上的雪山图案就开始发光,一道银线从图案里延伸出来,像条指引的绳索,垂向冰缝底部。
“下去看看。”顶流系好绳索,第一个跃入黑暗。望舒紧随其后,下落时护符里的灯芯突然亮起,照亮了冰缝两侧的岩壁——那些岩壁上布满天然形成的纹路,横看是掌纹,竖看是经纬,竟与公益绣坊的老织机如出一辙。
落到冰缝底部,眼前的景象让两人屏住了呼吸。一块篮球场大小的冰晶悬浮在半空,冰晶内部包裹着一架巨大的古织机,织机的梭子上缠着半团银白色的线,线的尽头钻进冰层深处,不知连接着何方。
望舒举起护符,银莲盏的光芒刚触到冰晶,冰晶就像融化的糖块般缓缓消退。当古织机完全显露出来时,她发现织梭上的银线正在轻轻颤动,而线团的纹路里,嵌着无数细小的掌纹印记——那是全球所有掌纹灯使用者的印记。
“这才是真正的母机。”顶流摸着古织机的木架,上面刻着一行比星尘更古老的字,“星尘为丝,人心为梭,织天地经纬。”
望舒将锦缎卷轴放在古织机的机架上,卷轴立刻自动展开,与古织机的经线对接。当她的手掌覆在织梭上时,护符里的灯芯突然飞出来,化作一团火焰缠绕在梭子上。
织梭开始转动的瞬间,冰缝外传来震天的轰鸣。望舒抬头,看见冰川表面裂开无数道缝隙,每道缝隙里都涌出银色的光带,这些光带顺着山脉的走向蔓延,最终与远方的银河连成一片。
终端屏幕上,那七个暗点同时亮起。而古织机新织出的锦缎上,正浮现出下一个坐标的轮廓——那是一片深蓝色的海,海中央有座发光的岛屿,形状像一枚摊开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