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瑾洛的生日临近,这是他们重逢后第一个真正能在一起庆祝的生日。回想那缺失的六年,黎烬只能通过冰冷的短信传递祝福,这让他心中充满遗憾。这一次,他决心要将过去六年亏欠的庆祝,加倍补偿回来。
他精心策划,趁段瑾洛去公司处理事务的空档,指挥着请来的人员将别墅精心布置。鲜花、彩带、气球、巨大的生日蛋糕……每一个细节他都亲自把关,务求完美,这不仅仅是一个生日派对,更是他对漫长等待的一个交代,是对失而复得感情的一次郑重确认。
傍晚时分,别墅里灯火通明,充满了喜庆的气氛。黎烬邀请了别墅里所有人,包括被精心打扮得像个小公主的段念辛。当然,他也想起了那位深居简出的“表哥”。一想到那个孤寂的背影,黎烬心里总会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和莫名的牵挂。他决定,亲自去请这位“表哥”,表达自己的诚意。
他没有惊动旁人,独自走向别墅侧翼那处更为清幽的独立院落。这里环境雅致安静,确实适合静养。院落里很安静,黎烬轻轻走进小客厅,发现一侧书房的门虚掩着,里面隐约传来人声。
他以为“表哥”在里面,出于礼貌,他本想敲门,但一种莫名的冲动让他直接推开了那扇虚掩的门。
然而,就在门打开,他与书房里坐在书桌后的那个人四目相对的瞬间——
黎烬整个人如遭雷击,彻底愣住了。
书桌后坐着的人,有着一张他刻骨铭心的脸——是段瑾洛!
但,又不是他每天面对的那个“段瑾洛”!
眼前的这个男人,面容比那个“段瑾洛”更显成熟沧桑,眉宇间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和沉淀的痕迹。最触目惊心的是,他左侧脸颊上,有一道显而易见的、的疤痕,从颧骨边缘蜿蜒而下,为他原本俊美的面容增添了几分硬朗和……真实感。
黎烬的大脑一片空白,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他僵在原地,视线无法从那张脸上移开。
而更让他思维彻底混乱的是,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书桌上开着的笔记本电脑屏幕——屏幕上正在进行的视频会议界面里,赫然显示着另一个“段瑾洛”的身影!那个他朝夕相处、完美无瑕的“段瑾洛”!
视频里的“段瑾洛”似乎也通过摄像头看到了突然闯入的黎烬,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露出了极度震惊和慌乱的神色。
一个在眼前,带着伤疤,成熟真实;一个在屏幕里,完美无缺,年轻光鲜。
黎烬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带着伤疤的段瑾洛,又猛地扭头看向屏幕里那个熟悉的“段瑾洛”,巨大的荒谬感和颠覆性的认知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愣愣地看着,大脑完全停止了运转,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崩塌、重组。
原来……那莫名的熟悉感,那挥之不去的灵魂悸动,那面对完美“段瑾洛”时消失的欲望……一切都有了解释!
黎烬的视线死死锁在书桌后那张带着疤痕的脸上,周遭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世界缩窄到只剩下这双深邃的、承载着太多他不知晓的痛苦的眼睛。根本无需确认,他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地呐喊、尖叫,朝着那个真正的灵魂坐标奔涌——眼前这个,才是他的段瑾洛!
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滚烫地滑落。黎烬像一头被彻底激怒又委屈至极的小兽,猛地冲了过去,甚至撞开了椅子,扑到书桌前,双手紧紧抓住段瑾洛的胳膊,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皮肉里。
“段瑾洛!你混蛋!”他声音嘶哑,带着哭腔,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仿佛除了这句,再也找不到其他词汇能表达他此刻翻江倒海的情绪,“你是不是打算不要我了?!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想过要真的回到我身边?!”
他不在乎那道疤,不在乎段瑾洛看起来为何如此憔悴沧桑,他甚至没有去问那个视频里的“完美替身”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最怕的,最无法接受的,是眼前这个男人可能再次将他推开,用这种残忍的方式彻底消失在他的生命里。
段瑾洛在他冲进来的瞬间就僵住了,看着黎烬通红的眼眶和决堤的泪水,他眼中闪过巨大的痛楚和慌乱。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切断了电脑上仍在进行的视频会议,屏幕瞬间暗了下去,那个“完美”的幻影消失了。
他试图挣脱黎烬的手,想将自己隐藏起来,尤其是想遮住那条无力垂落的右腿,声音沙哑而艰难:“小乖……别这样……你看清楚了,我……我现在的样子……”他偏过头,不敢直视黎烬灼热的目光,“我这副鬼样子……怎么还配得上……那么好的你?”
“配不配得上,我说了算!”黎烬几乎是吼出来的,他用力扳过段瑾洛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段瑾洛,我要的爱,只有你能给!只能是你给!我只要你给的。你听明白了没有?!”
他看着段瑾洛眼中的闪躲和自卑,心疼得像被凌迟。愤怒、委屈、失而复得的狂喜,还有那压抑了六年的思念,全部交织在一起,化作了一个近乎粗暴的吻。他狠狠地吻上段瑾洛的唇,不是温柔的缠绵,而是带着惩罚和占有意味的啃咬,泪水咸涩的味道在两人唇齿间弥漫开。
“混蛋……大骗子……”黎烬一边吻,一边含糊不清地骂着,拳头捶打着段瑾洛的胸膛,力道却渐渐软了下来,最终变成了紧紧的拥抱,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再不分离。
段瑾洛起初僵硬地承受着,但在黎烬混杂着泪水的亲吻和泣不成声的咒骂中,他筑起的心防终于彻底崩塌。他闭上眼,深深地叹息一声,那叹息里充满了无尽的疲惫和终于无法再掩饰的眷恋。他抬起颤抖的手臂,缓缓地,用力地回抱住了怀里这个哭得浑身发抖的青年,像是抱住了他黑暗中唯一的光。
“对不起……小乖……”他低声呢喃,声音哽咽,“是我混蛋……是我不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