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手……这只手在阻止他拿到喇叭深处的那个东西!
它不是在攻击他,而是在……保护着什么?
或者说,它本身就是唱针的一部分?与歌声有关?
这个念头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
他不再试图抽回手臂,反而做出了一个极其疯狂的举动!
他用尽全身仅存的力气,借着那只手向外拖拽的力量,将深陷喇叭口的右臂,连同那只死死扣住他手腕的惨白鬼手,猛地向外一拔!
“出来——!!!”
林默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噗嗤!
伴随着一声如同湿布撕裂般的、令人牙酸的诡异声响,一个东西被他硬生生地从喇叭口的深处拽了出来!
不是断针残骸!
是半截手臂!
从肘部断裂的、属于一个女人的半截手臂!
皮肤惨白,毫无血色,肌肉僵硬冰冷,断口处参差不齐,像是被某种巨力生生扯断,没有鲜血流出,只有一种暗沉的、如同水渍般的痕迹!
而刚才抓住他手腕的,正是这只断臂的手!
这只断臂被他拽出后,失去了喇叭深处的某种支撑,力量骤减。
但那五根冰冷的手指依旧死死扣在他的手腕上,如同冻僵的藤蔓!
而就在这断臂被拽出的瞬间!
“啊——!!!”
整个车厢里回荡的哀怨歌声骤然变成了一个极其尖锐、充满痛苦和愤怒的、仿佛能刺穿灵魂的无声尖啸!
三个扑到林默身后的诡异,动作同时猛地一僵!
她们那模糊不清的面容上,似乎露出了极其痛苦和难以置信的神色!
歌声的源头被干扰了!
这只断臂果然与核心有关!
林默根本来不及多想,他看到那只断臂的食指和中指,正以一种极其诡异的角度弯曲着,指关节僵硬,仿佛在临死前死死地攥着什么东西!
是唱针!
一截断裂的、同样沾着暗沉污迹的金属唱针,正被那僵硬的手指紧紧捏在指尖!
原来如此!
唱针的断端不是留在喇叭口,而是……被这只断手的主人临死前攥在了手里!
它卡在了喇叭深处!
“给我!”
林默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绝!
他骨折的左臂此刻爆发出惊人的力量,虽然剧痛钻心,但还是猛地抓住那截断臂的手腕,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掰!
咔嚓!
一声脆响!
那僵硬的手指关节被强行掰断!
那截染血的金属唱针终于落入了林默的手中!
就在唱针落入他掌心的刹那!
“呜——”
整个车厢内回荡的、尖锐的痛苦尖啸声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而悲恸的呜咽,仿佛失去了最后支撑的悲伤洪流。
那三个悬浮在空中的诡异,她们那虚幻的身影剧烈地波动起来,如同信号不良的影像。
她们空洞的眼窝望向林默手中那只惨白的断臂和那截染血的唱针,浓烈的悲伤和怨恨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但其中似乎又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解脱?
她们的身影开始变得黯淡,如同燃烧殆尽的烛火,渐渐模糊、消散在昏暗的光线中。
最终,只留下三缕极其微弱、仿佛叹息般的灰白色气息,缓缓飘散。
笼罩整个车厢的沉重怨气和哀怨歌声,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
林默浑身脱力,如同被抽空了骨头般,瘫软在地,背靠着冰冷的留声机。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还在狂跳不止,手腕上依旧残留着那刺骨的冰冷和剧痛。
那只惨白的断臂失去了力量,软软地垂落在地上,五根手指依旧保持着僵硬的弯曲姿态。
他低头看着手中那截冰冷的、沾着暗沉污迹的金属唱针。
唱针的一端尖锐,另一端是安装用的接口。
断裂处参差不齐。
这就是歌声的关键?修复它?
林默挣扎着爬起,顾不上手腕和左臂传来的剧痛。
他将那截断裂的唱针,小心翼翼地安装回留声机唱臂顶端那断裂的金属杆上。
接口处虽然断裂,但似乎还能勉强卡住。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投向唱盘上那张布满划痕的黑色唱片。
这张唱片,记录了怎样的悲伤?
这只断臂,又诉说着怎样的惨剧?
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轻轻推动唱臂,将那截染血的唱针,小心翼翼地落在了缓慢转动的唱片边缘。
滋啦……滋啦……
一阵刺耳的、如同指甲刮过黑板的噪音率先响起,让林默头皮发麻。
但几秒钟后,噪音渐渐减弱。
一个沙哑、虚弱、充满了无尽悲伤和绝望的女人声音,断断续续地、如同梦呓般,从留声机那黄铜的喇叭口里缓缓流淌出来,不再是之前的哼唱,而是带着血泪的诉说:
“他……骗了我……说带我走……离开这座……冰冷的牢笼……”
“火车……深夜……只有我们……”
“他……掐住我的脖子……好痛……我挣扎……手指……抓到了……这个……”
“他……撕扯……我的手臂……断了……好冷……”
“唱片……录下……我的……恨……我的……怨……”
“所有……乘客……都要……听……都要……记住……”
声音到这里,变得极其微弱,最终化为一片沙沙的杂音,消失不见。
唱盘缓缓停止了转动。
整个车厢陷入一片死寂。
比之前的歌声更加深沉的死寂。
林默怔怔地站在原地,耳边仿佛还回响着那断臂主人临死前充满血泪的控诉。
一个被欺骗、被谋杀在深夜火车上的女人,她的怨念和最后时刻录下的控诉,化作了这车厢里萦绕不绝的哀歌,将所有踏入者都拖入她无尽的悲伤和怨恨之中。
他手中的唱针,是她的遗物,也是她怨念的承载物。
找到它,听到她的故事,或许就是平息她怨念的方式。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倒计时依旧冰冷:
【剩余时间:00:02:17】
两分十七秒!来不及感慨!
林默不再犹豫,将唱针从唱片上移开。
那惨白的断臂在他拿起唱针后,如同完成了最后的执念,迅速变得灰败、干瘪,最后化作一滩灰烬散落在地。
他转身冲向车厢尽头那扇通往第二节车厢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