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串冰冷的文字，像一根看不见的毒刺，扎在林默的视网膜上。
“‘贡品’损毁，但‘催化剂’很有趣。好自为之，被掰断的钥匙，依然有打开锁孔的可能。”
林默坐在床上，左臂的剧痛让他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但他仿佛感觉不到，只是反复咀嚼着这句话里的每一个字。
“贡品”……毫无疑问，指的是那个在焚烧炉前被他用中和剂搅乱，最终能量失控自我湮灭的207变异体。
“催化剂”……这个词让林默心头一跳。他搞砸了“生命树”的仪式，却没被当场格杀，反而收到了这样一条模棱两可的短信。
他不是棋子，至少不完全是。
在那些高高在上的“研究员”眼中，他这个闯入实验现场的意外因素，本身也成了一种值得观察的实验变量。
他的反抗，他的挣扎，他造成的一切混乱，都为他们提供了意料之外的数据。
“有趣”……这个评价充满了高高在上的俯视和冷酷。
而最后一句，“被掰断的钥匙，依然有打开锁孔的可能”。
林默艰难地从口袋里掏出那枚濒临破碎的管理员铁牌。
钥匙，掰断的钥匙。
锁孔，又是什么？
他点亮手机，看着App界面那个黯淡的、几乎看不见的购物车图标，和那行灰色小字。
【商城功能未解锁，需要完整度超过10%的核心物品作为“密钥”进行初次链接。】
原来如此。
这块破铜烂铁，就是开启商城的钥匙。
可是……
【警告！“密钥”处于不稳定沉寂状态，强制链接可能导致其彻底损毁！是否继续？】
手机屏幕上冰冷的提示，像一盆冷水浇在他头上。
一个两难的绝境。
要么，抱着这块随时可能碎掉的“钥匙”，祈祷它能自我修复，但自己这一身重伤，尤其是粉碎性骨折的左臂，根本等不了。
去医院？怎么解释？
难道要说被一辆泥头车创了然后肇事司机跑了？
现在的医生可精明得很。
要么就赌一把。
用这块濒临报废的钥匙，强行打开商城。
成功，他或许能找到一线生机；失败，他将彻底失去这张最大的底牌。
“妈的，赌了！”
林默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被动挨打的滋味他受够了。
无论是副本里的怪物，还是那个视人命如草芥的特派员，都在提醒他，弱小就是原罪。
他不想再体验那种生死被人掌控的无力感。
他深吸一口气，将那枚布满裂纹的铁牌，颤抖着，却又无比坚定地，按在了手机屏幕的购物车图标上。
一瞬间，手机屏幕剧烈地闪烁起来，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屏幕上的画面不再是App的界面，而是变成了无数混乱的代码流，像瀑布一样飞速滚过。
【检测到“密钥”……链接中……】
【警告！密钥完整度41%，结构严重受损……能量核心沉寂……】
【强制链接协议启动……正在抽取“密钥”残余本源能量……】
【10%…20%…】
手机的温度急剧升高，烫得几乎要拿不住！
而他手中的铁牌，那些深刻的裂纹中，仿佛有最后一点暗红色的微光闪过，随即彻底熄灭，变得如同一块普通的、烧焦的废铁。
【…70%…80%…90%…】
【链接成功！】
伴随着脑海中一声清脆的、类似解锁的“咔哒”声，手机屏幕上的代码流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崭新的、却又无比简陋的界面。
界面的背景是不断闪烁的黑白雪花噪点，仿佛信号极差的老旧电视。
上方歪歪扭扭地写着两个字——【商城】。
下方，只有几个商品栏在闪烁，大部分区域都被“数据损坏”的乱码覆盖。
林默急切地看去。
【商品一：一次性低效止痛喷雾】
【效果：暂时麻痹痛觉神经，持续10分钟。】
【售价：50积分】
【商品二：单效骨骼修复凝胶（劣质版）】
【效果：针对非粉碎性骨折有一定加速愈合效果。本品可强行稳定粉碎性骨折，防止恶化，预计完全恢复时间72小时。副作用：使用时产生强烈灼烧感与剧痛。】
【售价：600积分】
【商品三：损坏的资料盘】
【效果：内含一段关于“世界树”组织的未知信息，数据损坏率78%，可能无法读取。】
【售价：300积分】
剩下的商品栏则是一片【？？？】，价格更是天文数字。
林默看着自己仅剩的700积分，毫不犹豫。
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恢复行动能力。
线索固然重要，但命更重要。
“购买【单效骨骼修复凝胶】。”
他心中默念。
【积分-600，剩余积分：100】
【物品已发放至储物空间，请取出。】
林默在商城界面一个角落找到了一个储物格图标，点击后，一支看起来像廉价牙膏的白色软管出现在他手中。
没有丝毫犹豫，他用牙齿咬开盖子，忍着反胃的感觉，将里面散发着化学气味的粘稠凝胶，全部挤在了自己严重变形的左臂上。
“呃啊——！”
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将手臂伸进硫酸里又被烙铁反复按压的剧痛，瞬间爆发！
林默惨叫一声，整个人从床上摔到地上，浑身抽搐，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背。
他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更大的声音，嘴里满是血腥味。
疼痛来得快，去得也快。
大约一分钟后，那股撕心裂肺的痛感缓缓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热的、酥麻的感觉。
他颤抖着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左臂。
奇迹发生了。
原本以诡异角度扭曲的手臂，此刻虽然依旧肿胀，但骨骼已经被强行矫正回了大致的位置。
他试着轻轻动了动手指，虽然依旧剧痛，但已经能做出轻微的屈伸动作了。
至少，从外表看，他不再像一个刚被人打断胳膊的残废了。
穿上长袖，足以掩人耳目。
“呼……呼……”
林默瘫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劫后余生的庆幸感让他几乎要虚脱。
这600积分，花得太值了。
他挣扎着爬起来，走到窗边，想要拉开窗帘透透气。
就在手指触碰到窗帘的瞬间，一种被窥视的感觉再次毫无征兆地袭来，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他的动作猛地一僵，没有立刻拉开窗帘，而是小心翼翼地，从窗帘的缝隙中向外窥探。
清晨的街道上，行人三三两两。一切如常。
他的视线快速扫过，最终，定格在对面街道的一个角落。
一辆黑色的、没有任何标志的轿车，静静地停在树荫下。
车窗是深色的，根本看不清里面。
是自己多心了吗？
或许只是某个早起上班的人在等同事？
林默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却丝毫没有减弱。
他感觉那辆车里，有一双眼睛，正透过深色的车窗，精准地锁定着自己所在的这扇窗户。
他缓缓将视线从车上移开，扫向周围的环境，试图寻找更多异常。
然后，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就在那辆黑色轿车旁边的、对面居民楼的斑驳墙壁上，一个用白色粉笔画下的、并不起眼的符号，映入他的眼帘。
那是一个圆圈，中间被一个钥匙的简笔画贯穿，组合在一起，像一个古怪的齿轮。
林...默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这个符号，他和在b1.5设备层找到的那把黄铜钥匙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是他们！
“生命树”！
他们不仅知道自己住在这里，甚至……还在用这种方式，向自己传递信息！
这不是警告，这是宣告。
宣告他们已经来到了他的家门口，宣告现实世界不再是他的避风港。
林默猛地后退一步，背心一片冰凉。
他终于明白了“催化剂”的真正含义。
他不再是那个只需要在副本里挣扎求生的普通玩家。
他已经被卷入了一个更深、更黑暗的漩涡。
那个“亡界游戏”，已经以一种他最不愿意见到的方式，彻底侵入了他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