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
破空声尖锐刺耳。
那个“镜像林默”的攻击，没有丝毫的迟滞，其动作甚至比林默自己的本能反应还要快上一线！它所选择的角度、时机、力道，全都精准到了极致，仿佛是经过超级计算机亿万次推演后得出的最优解。
它不是在模仿，它是在执行一套名为“林默”的战斗程序，并且将这套程序的效率发挥到了100%！
林默瞳孔骤缩，几乎是凭借着无数次生死之间磨砺出的、超越了思维的战斗直觉，狼狈不堪地向侧后方翻滚而去。
那柄数据光刃擦着他的胸膛划过，带起一串灼热的火花。他能感觉到，构成自己胸口的那部分数据，被瞬间蒸发掉了一层，一种火烧火燎的“剧痛”感直冲意识核心。
还没等他调整好姿态，那个“镜像”的下一轮攻击已经无缝衔接而至。它仿佛完全不需要思考，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在执行着最高效的杀戮指令。一个流畅的滑步，欺身而近，手中的光刃化作一片令人眼花缭乱的刀网，瞬间笼罩了林默所有可能的闪避空间。
“铛！铛！铛！铛！”
林默咬紧牙关，竭力挥舞着自己凝聚出的光刃格挡。每一次兵刃的交击，都让他感觉手臂发麻，虎口剧震。对方的力量、速度、技巧，都和他处于同一水准，但对方的每一次攻击，都像是他自己脑中预演过无数遍的、最完美的出招方式。
而他自己，因为身体的伤势、能量的亏空，以及面对“自己”时那份本能的别扭感，动作已然变形，处处受制！
他感觉自己不像是在和敌人战斗，更像是在和一个冷酷无情的“教练”进行一场必败的教学比赛。对方的每一个动作，都在告诉他：“看，你这里应该这样做”、“你的这个习惯是致命的”、“你的这个破绽，我了如指掌”。
这种感觉，让他憋屈到几乎要吐血！
“该死！”
林默怒吼一声，试图用狂暴的、不计后果的攻击来打乱对方的节奏。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
他的“镜像”面对他如同风暴的攻势，只是冷静地后退半步，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微微一侧。林默那看似狂猛的斩击，便恰好以毫厘之差落空，巨大的力量让他自己的身形都出现了一丝不稳。
而就是这一丝不稳，被对方瞬间捕捉！
“噗嗤！”
冰冷的光刃，从一个林默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防御死角，精准地刺入了他的右肩！
剧痛传来，林默的数据身体猛地一颤，右臂瞬间变得麻木无力。
“镜像”一击得手，毫不恋战，光刃抽出，带出一片飞散的数据光点，同时一记鞭腿，重重地抽在林默的腹部。
“砰！”
林默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在一面镜墙之上。镜中的无数个“他”，都随着镜面的剧烈震动而扭曲、模糊。
他滑落在地，单膝跪着，大口地“喘息”，数据身体的光芒已经黯淡到了极点。
完了……
一个绝望的念头在他脑海中升起。
这怎么打？
这根本就不是一场战斗，这是一场“自我纠错”。系统通过完美复制他，生成了一个“理想化”的战斗模板，这个模板剔除了他所有的负面情绪、犹豫、以及因伤势带来的debuff，然后以最高效的方式，来“清除”他这个充满错误的“源文件”。
他会的，对方都会。
他会的，对方做得更好。
他没想到的，对方替他想到了。
他所有的战斗技巧、所有的压箱底绝活，在这个“完美自己”面前，都变成了透明的笑话。
就在这时，那个“镜像”一步步向他走来，手中的光刃拖在地上，划出一道刺眼的火花。它那张和林默一模一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死寂的、属于程序的冰冷。
“战斗数据采样完毕。”
“确认目标已丧失有效抵抗能力。”
“执行最终清除指令。”
它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光刃，对准了林默的头部。
看着那柄即将落下的光刃，看着那张最熟悉也最陌生的脸，林默的意识，在这一刻反而进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极端的冷静之中。
既然“我”打不过“我”……
那么……
如果我，不再是“我”了呢？
一个无比疯狂、无比大胆的念头，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撕裂了他脑中的绝望！
程序，最怕的是什么？
是bug！是无法识别的、会导致系统崩溃的“乱码”！
在光刃即将落下的前一刹那，林默的双眼中，骤然爆发出一种近乎毁灭的、决绝的光芒！
他猛地将自己的全部意识，再次探入到那个被【密钥】封存的、由“起源协议碎片”构成的混沌光球之中！
这一次，他不再是小心翼翼地撬动一丝信息。
他像一个输光了所有筹码的赌徒，用尽最后的力气，主动地、狠狠地，在那道封印上……撞开了一道裂缝！
“来吧！！”
轰——！！！！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来自世界诞生之初的、最古老最原始的混沌信息洪流，哪怕只有微不足道的一缕，也瞬间冲垮了林默的意识防线，蛮横地灌入到他的数据核心之中！
“啊啊啊啊啊——！”
林默发出了一声无声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咆哮！
他的数据身体，在一瞬间开始了剧烈的、无法控制的“变异”！他的身体表面，纯蓝色的光芒中，骤然浮现出了无数道扭曲的、毫无规律可言的暗红色纹路，如同烧红的烙铁印在皮肤上。他的身形开始不稳定地闪烁、拉伸、扭曲，仿佛一个信号极差的电视画面！
他的一部分代码，被“污染”了！
而那个正准备执行“清除”指令的“镜像”，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它那完美无瑕的动作，第一次……出现了停顿。
它那由超级AI控制的战斗逻辑中，关于“林默”的数据模型，在这一刻，出现了海量的、无法识别的“Error”。
它的处理器正在以每秒亿万次的频率疯狂运转，试图去理解、去分析眼前这个“目标”究竟发生了什么。
【目标数据结构出现未知异变……】
【无法匹配战斗模板……】
【行动轨迹预测失败……】
【逻辑……冲突……】
它的系统，宕机了。
虽然只有短短的、可能连0.01秒都不到的时间。
但对于林默来说，足够了！
就在“镜像”停顿的那一刹那，那个浑身布满暗红色纹路、形态扭曲闪烁的林默，动了！
他的动作不再有任何章法，甚至连“攻击”都算不上。他只是将自己仅剩的、混杂着混沌信息流的所有力量，全部灌注到了自己那只已经快要碎裂的、翠绿色的左手上，以一种最原始、最丑陋、同归于尽的姿态，狠狠地朝着前方……撞了过去！
这不是招式。
这是野兽的冲撞！
那个“镜像”终于从逻辑冲突中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抬起光刃格挡。
然而，已经晚了。
林默那只包裹着翠绿与暗红两种诡异光芒的拳头，并没有砸向它的光刃，而是以一个完全不合常理的、仿佛骨折般的角度，诡异地一扭，绕过了它的防御，重重地、正正地，轰在了它的胸口！
“咔嚓！！！”
那不是数据破碎的声音，更像是什么东西……被从根源上“解构”和“抹除”的声音！
【密钥】的力量，混合着“起源协议”那最霸道的混乱意志，毫无保留地爆发！
“镜像”脸上的冰冷表情，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出现了一丝近似于“迷茫”的空白。
它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那个正在急速扩大、吞噬着自己一切的“空洞”，然后，整个身体，便如同沙子堆砌的雕像一般，无声地、彻底地，崩溃、瓦解，化作了漫天的白色光点。
“呼……呼……”
林默半跪在原地，身体表面的暗红色纹路正在缓缓褪去，但他的数据身体却变得比之前更加残破不堪。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就像一团被揉捏过无数次的废纸，每一个角落都充斥着撕裂般的剧痛。
这次的赌博，他赢了。
但代价，也大到难以想象。
随着“镜像”的消散，周围那无数面镜墙，也如同被打破的幻象，轰然碎裂，露出了这个空间本来的样子。
以及……通往上一层的、螺旋状的纯白阶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