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陵的铁腕管理和“鸦群”核心成员近乎透支的努力下,幸存者的救援工作,竟真的进入一段诡异的平稳期。
在王德宗和耿义提供的精准情报、赵乾明不计成本的后勤支持、以及王占军的雷霆手段之下,又有十余名幸存者被有惊无险地接到了安全屋。
别墅里的人数,从最初的几人,迅速膨胀到了二十余人。
可是时间没过多久……
当死亡的威胁暂时被阻挡在别墅的高墙之外。
安逸,便如同一剂慢性毒药,开始在幸存者之中悄然弥漫。
最先出现变化的,是高天明。
这位曾经把“我要加入”、“我需要保护”挂在嘴边的新晋富翁,在安全度过几天后,取而代之的又是一种“天选之子”式的理所当然。
“老赵,这安全屋的红酒能不能换一批?拉菲也分年份的,82年的搞不到,96年的总行吧?我出钱!”
“还有这床,太硬了,睡得我腰酸背痛,能不能给我单独换个席梦思?黑金标的,我让人送过来。”
赵乾明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嘴角燎泡破了又起,闻言只是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理都懒得理他。
可高天明并不在乎。
他很快发现,比起指挥赵乾明这个“疯子”,直接收买战力天花板似乎是更好的选择。
他趁着王占军在院子里检查警戒设备的时候,腆着脸凑了上去,递上一根古巴雪茄。
“王哥,辛苦了。”高天明笑得一脸谄媚,“跟着大家伙一起行动,风险太大了。你看这样行不行,我给你开个价,一年……两百万,不,五百万!你专门负责保护我一个人,怎么样?”
王占军沉默地接过雪茄,拿在手里掂了掂,
然后当着高天明的面,将其干脆利落地掰成两截。
高天明的笑容消失。
王占军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看了高天明一眼。
高天明被那眼神看得头皮发麻,仿佛被一头择人而噬的猛兽盯上,讪讪地笑着,灰溜溜地溜走了。
……
人心,一旦开始涣散,就像决堤的洪水。
有了高天明带头,其他一些家境殷实的幸存者也开始有样学样。
有人抱怨伙食太差。
有人嫌弃军事化的作息不自由。
甚至有两位幸存者因为争抢一个视野更好的房间,在走廊里差点大打出手。
庇护所内,开始出现泾渭分明的圈子。
以高天明为首的富人圈,和以刘芳、孙博文等普通人为代表的平民圈,彼此间渐渐有了隔阂。
“他妈的,老子当年在警校带新生,都没这么累过。”
李光伟看着院子里那群连正步都走不顺溜的“精英人士”,忍不住跟一旁的耿义吐槽。
“这哪是安全演练,这简直是幼儿园大班春游。”
自从被张陵“待岗反省”后,整个人都沉稳了不少,但骨子里的吐槽之魂依旧熊熊燃烧。
别墅里的暗流涌动,张陵通过无处不在的监控看得一清二楚,但他什么也没说。
他知道,跟这群巨婴讲道理,远不如让死神亲自给他们上一课来得实在。
而这一刻,来得比所有人想象的都快。
这天下午,名单上第二十八位的幸存者,一个刚毕业的女大学生,正按照王德宗发给她的路线,坐着网约车,满心欢喜地赶往安全屋。
就在车辆行驶到一段高架桥下时,头顶上方,一架正在进行航拍作业的无人机,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电流声,冒起一缕黑烟。
下一秒。
“砰!”
无人机的锂电池在半空中猛然爆裂!
无数碎片如天女散花般四射开来。
其中一枚被炸得变形、边缘锋利如刀片的电池外壳,划出一道肉眼难以捕捉的银线,精准地穿透了下方网约车刚刚摇下的车窗。
“噗——”
一声轻微得几乎无法察觉的闷响。
女大学生的太阳穴上,多出了一个细小的血洞。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身体一软,缓缓倒在了座位上,至死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当王德宗收到这条噩耗时,整个人都懵了。
他们算好了一切,路线、时间、车辆,甚至连司机都找了最稳妥的退伍老兵,可唯独没算到,死神会用这种方式,从天上发起攻击。
这个消息,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安全屋里所有幸存者的头上。
前一秒还在抱怨红酒和床垫的高天明,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些还在为房间朝向争吵的人,也瞬间噤声,彼此对视的眼神里,重新被恐惧填满。
然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两天后,名单上第三十位的幸存者,一位退休的老人,正在家中沙发上,一边喝着普洱,一边等待着“鸦群”派人来接。
他家住在市中心一栋高档公寓的十五楼。
此刻,他脚下正对着的街道,地底深处,一根服役超过三十年、早已被水垢锈蚀不堪的地下主供水管道,在巨大的水压下,终于达到了它的寿命极限。
“咔嚓……”
一声细微的断裂声。
紧接着,是山崩地裂般的巨响!
“轰隆——!!!”
坚实的柏油路面,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从地底撕开,猛地向上拱起、崩裂!
汹涌的泥黄色水流,裹挟着泥沙和石块,以万钧之势喷涌而出!
街道上瞬间出现一个直径超过十米的恐怖天坑!
巨大的吸力,甚至影响到了楼体的结构。
银行行长只觉得脚下的地板猛地一震,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身下那张价值不菲的意大利真皮沙发,连同整块客厅的地板,轰然塌陷!
“啊——!!!”
他在惊恐的尖叫声中,连人带沙发,如同一片落叶,被天坑那漆黑的巨口,瞬间吞噬。
等救援队赶到时,只看到一个深不见底、仍在不断冒着浑浊泥水的恐怖黑洞。
仿佛地狱张开的大嘴,正无声地凝视着这个世界。
连续两起惨烈的死亡,彻底击碎所有人的侥幸心理。
又过数日,在经历了一轮增减后,最终能到达安全屋的幸存者,稳定在了二十三人。
压抑的氛围,比最初时更加浓厚。
每个人都像惊弓之鸟,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们跳起来。
而身在东吴大学图书馆的张陵,与林雅雅、池思思三人,正逐帧分析着那两起死亡事件的全部资料。
“不对劲。”林雅雅的眉头紧紧蹙起,指着屏幕上一连串复杂的数据模型,“频率……频率在加快。”
“没错。”池思思的小脸也写满了凝重,她调出之前所有死者的案例,“从王为富到李振,再到周雯,‘祂’设计一次意外,平均需要三到五天的时间进行‘布局’。可是最近这两起,从事发前的征兆,到最终完成击杀,间隔不超过二十四小时。”
张陵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屏幕上那二十三个聚集在安全屋里的幸存者头像,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觉,变得越发强烈。
他发现了一个更可怕的规律。
“不是频率加快了。”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是‘祂’的计算能力……或者说,‘祂’的权能,在增强。”
“每一次成功的干预,每一次幸存者的聚集,看似是在给‘祂’增加计算的‘样本’,实际上,却等于为‘祂’提供了一个坐标明确、目标集中的靶子。”
“那游戏话语来说,那就是准备憋一个大的。”
与此同时,安全屋内。
王德宗正拿着一个特制的信号探测仪,在别墅内外来回走动,脸色越来越难看。
“老耿,不对劲。”
他把耿义拉到一旁,压低了声音,“最近我们所有的对外通讯,包括手机信号、网络信号,都时不时会被某种信号波干扰。”
“会不会……”
耿义心中一凛,刚想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王德宗口袋里的通讯器,突然响了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
通讯器可没开网络。
王德宗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经过电子处理,完全不辨男女的冰冷声音。
“王德宗警官,你好,我们是国家安全部707异调特别行动组。”
“请你们原地待命。”
“我们将派专员与你们接洽。”
嘟……嘟……
电话被干脆地挂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