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市郊区。
有一间废弃的养猪场。
刺鼻的氨水味和腐烂的臭味混合在一起,成群的绿头苍蝇嗡嗡作响。
王虎被吊在锈迹斑斑的横梁上,嘴里塞着一块脏抹布,全身皮肤被蚊虫叮咬得红肿不堪。
几天水米未进,加上无休止的蚊虫叮咬,他的精神早已被碾磨到了崩溃的边缘。
他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谁。
但他还不想死。
只知道那个把他又绑来这里的人,闷得跟个哑巴似的。
在哑巴男人离开后,他拼尽全力扭动身体,用裤子口袋边缘一颗突出的铆钉,一下一下地磨着身后的绳索。
这是他最后的希望。
突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王虎的动作骤然僵住。
王占军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眼神像一把冰冷的探照灯,在他身上扫过。
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王虎身后那根被磨出些许毛边的绳索上。
王占军什么也没说,只是走过去。
从口袋里拿出一副新的尼龙扎带,以一种更加专业、让他毫无挣扎余地的方式,将他重新捆了个结实。
那轻描淡写的动作,彻底碾碎了王虎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绝望,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王占军这才拎起手中的塑料袋,取出两个肉包子和一瓶水。
他扯掉王虎嘴里的抹布。
“你……你到底是谁?!”
王虎的声音因恐惧而尖利嘶哑,“吴国富死了,他的钱都是我的!”
“我可以给你!全都给你!放了我!”
“我求求您了,大哥,放……呜……!”
王占军没理会他的尖叫,将一个包子粗暴地塞进他嘴里。
王虎呜呜半天,最后还是因为太饿,一边哭着,一边狼吞虎咽,被噎得直翻白眼。
王占军只好拧开矿泉水,给他灌了几口。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看到来电显示,王占军立刻站直了身体,走到一个信号好点的地方,恭敬地接起电话。
“老板。”
电话那头,传来张陵平静的声音:“他怎么样了?”
“活着。”王占军看了一眼还在发抖的王虎,补充道,“尝试自救,被我处理了。”
“警察那边呢?”
“来过两拨,没找到任何线索。”
王占军的语气里透着强大的自信。
废弃养猪场的周边,被他设置了十几个简易的预警装置。
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他有无数种方法,让那些按部就班的警察无功而返。
“很好。”张陵的声音听起来很满意,“你的任务,完成得很出色。”
得到张陵的夸奖,王占军这个铁血硬汉,脸上却没有笑容。
“老板,接下来怎么做?”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随即,张陵问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
“王占军,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死神吗?”
王占军愣了一下,随即沉声回答:“我相信。在战场上,我见过它无数次。”
对他来说,死神就是一颗不知从何而来的流弹,一发突然在身边爆炸的炮弹。
它无形无质,却又无处不在。
“不,我说的不是那种。”
张陵的声音变得有些缥缈,“我说的,是一种规则,一种程序。”
“它会设定好剧本,让名单上的人,以各种‘意外’的方式死去,一个都逃不掉。”
王占军的呼吸停滞了。
他想起了那次航班,想起了张陵神乎其神的预言。
“而对抗这种规则,我找到了一种办法。”
“什么办法?!”王占军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
“‘替死’。”张陵的声音再次响起。
“找一个不在名单上的人,亲手杀了他,用他的命,去填补名单上的空缺。这样,你就能活下去。”
王占军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猛然转向那个被绑在横梁上,正一脸惊恐地偷听他们对话的王虎。
一个可怕的念头升起,让他浑身冰冷。
王虎,就是张陵为某个需要“活下去”的人,准备的“替身”!
“老板……”
王占军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有些干涩,“您的意思是,让我……杀了他?”
“不。”
张陵否定道,“用词不对。”
“不是我让你杀,而是你自己需要。”
“王占军,你也是航班上的幸存者,你也在‘祂’的名单上。”
“你为我办事这么久,不就是想要活着吗?”
“现在,我就是在给你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电话那头,张陵靠在宿舍的椅子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王占军是他计划中想要招揽的重要人物。
这个兵王,拥有强大的执行力和反侦察能力,可以成为“鸦群”最锋利的尖刀。
但张陵也知道,像王占军这样的人,心中都有一道不可逾越的底线。
他不会滥杀无辜。
哪怕王虎是个罪大恶极的人渣,但在法律宣判他死刑之前,在王占军的认知里,他依然是一个“人”,而不是一个可以随意宰杀的“耗材”。
张陵要做的,就是打破他的这道枷锁。
为这把刀开刃。
“他叫王虎,三年前,受吴国富指使,纵火烧死了一对拒绝拆迁的老夫妇。”
“吴国富已经被我处理了,他是唯一的共犯。”
“所以,杀了他,算谋杀。”
张陵的声音,充满了蛊惑。
“是替天行道,是为民除害,是你活下去的……唯一途径。”
王占军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活下去。
这三个字,像魔咒一样,在他脑中盘旋。
他握紧了拳头,骨节发白。
他慢慢地走向王虎,眼神冰冷得可怕。
王虎彻底崩溃了!
他看懂了那种眼神!那是看一个死物的眼神!
“不……不要……求求你……”
骚臭的液体从他裤裆里流出,滴落在地。
王占军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军用匕首。
刀刃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出森然的寒光。
下一秒。
他举起了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