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文书的家里,古色古香。
这位退休的神经外科泰斗,正戴着老花镜,一遍遍地看着电脑上林雅雅发来的邮件。
“……通过靶向药物抑制神经酰胺的合成,理论上可以延缓细胞凋亡,为极限状态下的机体争取更长的反应时间……”
“……建立‘痛苦’的量化模型,将不同等级的物理伤害与神经电信号的峰值进行数据匹配,从而实现对人体承受极限的精准预测……”
“天才!这绝对是天才的想法!”
钱文书摘下眼镜,激动地在书房里踱步。
这些想法,大胆,离经叛道,甚至有些疯狂。
但作为一个顶尖的科学家,他能看到这些疯狂想法背后,那闪耀的理性光辉。
这是他不曾想过的全新思路,一种试图从死亡层面,去破解人体奥秘的尝试。
“老头子,你又在发什么疯?”
他的老伴端着一杯茶走进来,嗔怪道。
“你不懂!”钱文书兴奋地说,“我发现了一个瑰玉!”
“就是你说的那个叫张陵的大学生吧?”
老伴把茶杯放下,“人家不是都拒绝你了吗?还天才呢,架子倒是不小。”
“这不叫架子,这叫谨慎!”
钱文书一点也不生气,“我听雅雅那丫头说,他最近好像惹上了什么麻烦,不方便见外人。”
他坐下来,喝了口茶,眉头又皱了起来。
这么一个好苗子,要是出了什么意外,那可是整个夏国医学界的损失。
而且……
思索片刻后,他拿起桌上那个红色的加密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那头传来一个略带疲惫的声音。
“喂,老钱,找我什么事?”
“老陈,你还在那里待着呢?”钱文书问。
电话那头的人,正是他的至交好友,也是Gb180航班的幸存者之一,生物学界的泰斗——陈景明。
“可不是嘛。”
陈景明苦笑一声,“天天待在这地下,感觉人都快发霉了。要不是还有点研究项目撑着,我非得疯了不可。”
“我跟你说个事。”
钱文书压低了声音,“你之前跟我提过的那个张陵,最近在研究人体极限状态下的生理干预。”
他把林雅雅邮件里的那些观点,挑了几个重点,跟陈景明说了一遍。
“深井”基地的安全屋内,陈景明拿着电话,眉头一跳。
张陵!
那个拒绝进入“深井”的少年!
陈景明起身在安全屋内来回踱步思忖。
他没进来,却活到了现在。
而他现在,又在研究如何对抗人体的生理极限。
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一个惊人的推论浮现在陈景明脑海里——
张陵,大概率找到了对抗“祂”的另一种方法!
一种不需要躲藏,而是主动出击的方法!
这个发现,让陈景明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他受够了像小白鼠一样被关在笼子里,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他可是科学家,他要的是抗争,是探索,是把命运握在自己手里!
“老钱!”
陈景明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音调颇高,“你,必须,无论用什么方法,至少让我跟他通一次话!”
“这……他不是说不方便吗?”
钱文书有些为难。
“那你帮我说服他!”
陈景明加重了语气,“只要他肯跟我交流,我愿意……我愿意把我申请到的那份月壤样本,分你……一半做研究!”
陈景明在提到一半的时候,有些停顿。
“什么?!”
钱文书手里的茶杯都差点掉了。
月壤!
那可是国宝级的科研样本!
里面蕴含着无数关于生命起源的奥秘!
他做梦都想摸一下,陈景明现在居然说要分他一半?
这诱惑太大了!
“老陈,你……你没开玩笑吧?”
钱文书的声音都变了。
“我陈景明什么时候跟你开过玩笑!”
陈景明斩钉截铁地说,“只要能让我跟他搭上线,别说一半,全给你都行!”
“跟找到对抗‘死神’的方法比起来,这些都是身外之物!”
“你那个宝贝徒弟,不会跟你闹?”
钱文书想起了陈景明那个同样是天才,但心高气傲的关门弟子。
“他敢!”
陈景明冷哼一声,“这个实验室,现在还是我说了算!”
“好!好!”
钱文书激动得满脸通红,“成交!你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我就是绑,也把他给你绑来!”
挂断电话,钱文书看着窗外,眼神里充满了斗志。
不就是个有点脾气的年轻人吗?
为了月壤,他这张老脸,不要也罢!
挂断与陈景明的通话后,钱文书没有立刻行动。
这位在神经外科领域浸淫一生的泰斗,大脑开始高速运转。
良久后。
他调出电脑里林雅雅发来的所有邮件,将那些“张陵提出的问题”重新梳理了一遍。
……
一个个问题看下来,钱文书的脑海中逐渐勾勒出模糊的轮廓。
是个极度谨慎、思维缜密、对知识有着近乎贪婪的追求,并且绝对尊重真才实学的人。
这样的人,吃软不吃硬。
任何强迫性的手段,只会引起他的警惕和反感。
想让他心甘情愿地吐出自己所知的信息,一个办法最直接。
那就是等价交换。
钱文书站起身,走向书架。手指在书脊上快速划过。
《神经药理学前沿》、《濒死体验的脑科学解释》、《认知神经科学中的意识难题》……
这些还不够。
必须是更深、更偏、更能直击他内心渴望的东西。
最终,他的手指停在一本泛黄的笔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