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军区研究院。
空气里混杂着消毒水和仪器过热的味道。
走廊上,穿着白色研究服的工作人员行色匆匆,脚下的软底鞋在环氧树脂地面上摩擦出急促的“吱吱”声。
没人说话,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同款熬夜修仙的“仙气”:
核心区,p4级实验室。
陈景明和钱文书两位泰斗,已经连续工作了超过三十个小时。
他们正在对张陵给出的基因序列谱进行最后的验证和解码。
越是深入研究,他们就越是心惊。
那份图谱,简直就是一本“潘多拉”的“说明书”,精准、详尽,甚至标注出了每一个基因片段可能“解锁”的能力方向和激活条件。这已经完全超出了“推演”和“预测”的范畴,更像是……解剖。
“不对,这个能量转化中枢的模型,它的能量回路设计得太完美了。”陈景明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死死盯着全息投影上的复杂结构,口中喃喃自语。
钱文书在一旁,正小心翼翼地操作机械臂,对一份从“重甲”丧尸身上提取的组织样本进行神经活性测试。
他闻言,头也不抬地说道:“老陈,别钻牛角尖了。现在不是探究它‘为什么’是这样的时候,而是要搞清楚‘怎么’使用它。”
自从上次被张陵刺激后,陈景明的偏执症似乎又犯了,总想再搞出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门被推开,赵强军穿着一身戎装,大步走了进来。
他看了一眼两位鬓发斑白、满脸倦容的老教授,眼神中闪过一丝敬意和不忍,但还是沉声开口:“两位教授,打扰一下,姑苏战区刚传来的紧急情报。”
陈景明不耐烦地摆摆手:“战报让参谋部去分析,我们这里忙着呢!”
他现在一秒钟都不想浪费。
“是关于张陵的。”赵强军补充了一句。
这句话,像是有某种魔力。
陈景明和钱文书的动作,同时停了下来。
两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看向赵强军。
赵强军也没卖关子,直接将一份刚刚加密传输过来的文件,投影到实验室的中央屏幕上。
标题很简洁——《关于“晨曦二代”脉冲武器的设计方案及实战效能预估》。
“就在一个小时前,张陵顾问向姑苏军区提交了‘晨曦’的迭代版本。”赵强军的声音沉稳,却掩不住话语里的那份震撼,“解决了能耗和散热问题,性能……提升三倍以上。”
嗡——
钱文书只觉得脑瓜子嗡嗡作响,像是有百十只苍蝇在里面开派对。他摘下鼻梁上的老花镜,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
三倍?
这才过去几天?五天?还是六天?
陈景明则是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几步冲到屏幕前,死死盯着上面那些他既熟悉又陌生的设计图和理论模型。
“这……这怎么可能?!”他失声喊道,“超导磁体约束下的中子流聚焦……他竟然用了‘科恩-沈’悖论模型?这个模型在国际上连理论验证都还没走完,他居然直接拿来工程化了?!”
“还有这个散热结构……仿生蜂巢微观矩阵?利用液态金属的相变吸热?疯了……这简直是疯了!这种材料配比,他是怎么算出来的?就算是超算也要跑上一个月啊!”
他越看越是心惊,越看越是无力。
作为世界顶尖的科学家,他一眼就看出了这份设计图的含金量。
那已经不是“改进”,而是彻头彻尾的“碾压”。
他和钱文书,带着全国最顶尖的团队,废寝忘食,不眠不休,才刚刚把张陵给的“一代”图纸给吃透,正准备在细节上做点优化,来彰显一下他们这些“老家伙”的价值。
人家反手就甩出一台“成品”,并且顺便把接下来十年的技术路线图都给画好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拼了老命考了全班第二,正准备去第一名面前得瑟一下,结果发现人家早就保送了,而且正在给老师出明年的考卷。
心态崩了。
真的崩了。
钱文书身子一晃,一屁股跌坐在身后的人体工学椅上。椅子发出“吱呀”一声哀鸣,仿佛也在替这位老教授感到委屈。
他有些颤抖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块手帕,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冷汗,眼神里的光彩肉眼可见地黯淡了下去。
他忽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
姑苏已经光复了。
他的老伴,现在应该已经安全了。
他在这里不眠不休地搞研究,图什么呢?到头来,还不是被一个小年轻甩开十万八千里。
他想回姑苏了。
哪怕什么都不干,就陪着老伴,在军区的安全屋里,养养花,种种草,也比在这里被打击得体无完肤要好。
“老陈……”钱文书的声音有些沙哑,“我想……我想申请回姑苏。”
陈景明从屏幕前转过身,看着自己这位老友脸上的落寞,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他何尝不是备受打击?
但他骨子里的那份心高气傲,不允许他就这么认输。
“回去?”陈景明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干什么?服老了?认输了?”
“我……”钱文书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我知道你想你家那位了。”陈景明压低了声音,“但现在姑苏虽然光复,其他地方还没呢,路上还不知道有多少漏网之鱼,回去就一定安全?”
“再说了,你现在回去,别人怎么看我们?怎么看你钱文书?说你被一个十八岁的毛头小子吓破了胆,卷铺盖回家养老了?”
这话说得有些重,钱文书的脸色涨红了。
“你……你个老匹夫!胡说八道什么!”
“可咱们拼了命地跑,结果连人家的车尾灯都看不见。这哪里是搞科研啊,这分明是在搞笑。”
“我胡说?”
“老钱,你我认识多少年了?”陈景明看着他,“我了解你。你甘心吗?就这么被一个小辈比下去?”
“打起精神来!”陈景明捏紧了拳头,“他张陵有他的阳关道,我们有我们的独木桥!他在武器上厉害,我们就从基因层面,从病毒的根源上解决问题!”
“我倒要看看,最后谁先拿出能真正逆转‘潘多拉’的东西!”
“就当是一场比斗!我们两个老家伙,加起来快一百五十岁了,难道还怕了他一个不成?!”
被他这么一激,钱文书眼中的那份颓然,渐渐被一抹不服输的火焰所取代。
是啊。
他钱文书,在神经医学领域说一不二,什么时候这么窝囊过?
回去?
不!不能回去!
去他娘的!
老子不服!
“干了!”
钱文书咬了咬牙,重新戴上那副有些滑落的老花镜,镜片后浑浊的目光逐渐变得锐利,“老陈你说得对,咱们不能丢这个脸。张陵那小子是变态,咱们比不过他开挂,但咱们能比命长,比韧性!”
“不就是基因锁吗?老子这辈子解过的谜题比他吃过的米都多!”
看着老友重新燃起斗志,陈景明心里松了口气,随即又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曾几何时,他们的对手,都是国际上赫赫有名的诺贝尔奖得主。
现在,居然要铆足了劲,去跟一个十八岁的孩子较劲。
那种挫败感,他又何尝没有?
真是……荒唐又现实。
一旁的赵强军,将两位老教授的对话尽收耳底,他没有插话,只是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任谁在自己的专业领域被一个十八岁的少年按在地上摩擦,心态都得炸。这也就是两位泰斗心性坚韧,换个心理素质差点的,估计早就找块豆腐撞死了。
把这两位国宝级科学家逼到这份上,张陵,你也是没谁了。
“那……两位教授继续忙,有什么需求随时提,军区全力保障。”赵强军敬了个礼,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实验室。
“小李!给我再拿两瓶葡萄糖来!今晚谁也不许睡!把那个该死的悖论模型给我跑通它!!”
赵强军站在走廊里,看着紧闭的合金大门,无奈苦笑。
真是……绷不住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