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王令与倒计时
般若殿的修缮工程，在过去的两个月里，如同精密的钟表般稳步运行。地基加固完成，腐朽最严重的几根副梁被安全拆卸替换，阿明的测量组已经完成了超过八成构件的精确测绘，巴功兄弟带领的清理小组也将大部分可修复的旧构件清理、编号完毕。林凡甚至已经带领兰娅和另外两名心思最细的学徒，开始尝试复制、雕刻一小部分损毁最严重的浮雕构件，作为“练兵”。工地上弥漫着一种专注而富有成效的气氛。
然而，这份有序的平静，在一个阳光格外炽烈的午后被打破了。
僧王颂蓬·瓦塔纳在一众高阶僧侣的簇拥下，再次亲临工地。他的到来悄无声息，却自带一股让所有人都不自觉放下手中活计、屏息凝神的庄严气场。
林凡正在指导兰娅如何运用腕力，才能让刻刀在坚硬的黄花梨木上，走出如同古卷上那般流畅而充满韧性的线条。看到僧王，他立刻停下，快步迎上前，躬身行礼。
“林凡，”僧王的声音依旧平和，但眉宇间却多了一丝以往未曾有过的、凝重的期待，“工程进展，老衲一直关注，你做得很好，比预期的还要好。”
“多谢僧王殿下肯定，团队上下，皆尽心竭力。”林凡沉稳回应，心中却隐约感觉到，僧王此来，绝非仅仅是巡视。
僧王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初具清理轮廓、却依旧显得残破的殿宇内部，缓缓说道：“今日前来，是有一件要事相告，亦是对你和你的团队，提出一个前所未有的挑战。”
他顿了顿，声音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竖起耳朵的人耳中：
“明年四月，乌那隆寺桑克兰节（宋干节，即泼水节），王室与政府已决议，将在此地，举行近五十年来最为隆重的祈福大典。国王陛下、王室成员、政府内阁诸位大臣及各国使节，都将亲临主殿，参与仪式。”
“嗡——” 人群中响起一阵无法抑制的低低惊呼。国王亲临！在般若殿！这意味着，届时，这座殿宇必须以其最完整、最庄严、最神圣的面貌，呈现在这个国度最高权力者与全体国民面前！
压力，如同实质的山岳，瞬间压在了每个人的肩头。
僧王的目光重新回到林凡身上，那目光中充满了托付，甚至带着一丝恳切：“林凡，留给我们的时间，只有不到十个月了。老衲知道，这很难，近乎苛刻。但这是王令，亦是弘扬佛法的殊胜机缘。为此，王室特追加 五十万美元 的紧急预算，所有资源，优先供应于你。”
他向前微微倾身，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千钧：“我要你在明年四月的桑克兰节前，让般若殿的主体结构完全稳固，核心区域（主要指国王及大臣行进、驻足的礼佛区域）的雕刻与装饰，必须恢复其七成以上的历史原貌与神圣气度！能否做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凡身上。张伟紧张得手心全是汗，卡里姆屏住了呼吸，阿明扶了扶眼镜，巴功兄弟攥紧了拳头，兰娅担忧地看着她的老师。
林凡没有立刻回答。他的大脑在飞速计算：十个月，完成主体结构和核心区域……这意味着现有的工作计划必须全部打乱，工期需要压缩至少三分之一！需要投入更多的人力，采取更高效的施工方法，甚至可能需要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适当调整一些非核心区域的修复顺序……
他抬起头，看向僧王，眼中没有退缩，只有属于匠人的冷静与决断：
“僧王殿下，工期紧迫，挑战巨大。但，林凡……接令！”
他没有说“尽力”，而是直接用了“接令”，这是一种不留退路的承诺。
“我会立即调整施工方案，重新规划工期。追加的预算，将主要用于招募更多熟练工匠，采购高效安全的施工设备，以及核心区域雕刻材料的保障。我会确保，在明年桑克兰节，让般若殿以配得上国王与万民期待的庄严姿态，重现于世！”
“好！”僧王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他重重拍了拍林凡的肩膀，“一切所需，尽管提出。乌那隆寺，便托付于你了！”
僧王离去后，工地上一片寂静，方才的消息如同惊雷，仍在每个人心中回荡。
林凡转过身，面对着他凝聚起来的团队，目光扫过每一张或紧张、或兴奋、或担忧的脸。
“都听到了？”他的声音打破寂静，带着一种临战前的沉稳与力量，“十个月！这不是演习，这是我们必须打赢的硬仗！”
他走到那张巨大的施工图前，猛地将原先那张细致的、按部就班的计划图卷起，扔到一边，铺开一张全新的、空白的图纸。
“旧计划作废！从现在起，我们进入‘战时’状态！”
“阿明！测量组给你三天，不，两天！必须完成所有剩余测绘！”
“巴功、巴力！清理组加快速度，优先处理核心区域构件！”
“索帕！立刻联系之前考察过的几个施工队，我们需要至少增加三十名有经验的木工和雕刻工！钱不是问题！”
“兰娅！你负责的浮雕复制小组，任务加倍！我要在月底看到核心区域所有主要纹样的复制小样！”
“张伟！你全力配合索帕，负责新增人员的登记、物资的紧急采购，确保后勤不能掉链子！”
“卡里姆！你跟着我，从今天起，你负责工地的安全巡查和各个小组的进度协调，有任何问题，直接向我汇报！”
一道道指令清晰、快速、不容置疑地下达。团队的齿轮，在这一刻，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开始疯狂转动。
压力化为了动力，挑战点燃了斗志。每个人的眼中都燃烧着火焰，他们知道，他们参与的不仅仅是一项工程，更是一场关乎国家颜面、宗教尊严与自身荣耀的战役。
夕阳依旧洒下金光，但工地的氛围已然不同。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平和的木香，而是一种紧绷的、充满硝烟味的激情。林凡站在巨大的殿宇阴影下，看着忙碌起来的团队，握紧了拳头。
十个月，倒计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