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5中文网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1.

汪小月在藏经阁里待了整整三天三夜。

她不眠不休,水米未进。

她知道,此去康巴落,肯定是你死我活的较量。

大祭司得了花种,必然布下天罗地网。

焚花不易,脱身更难。

她需要一份完美的计划,一个能一击必中、并能全身而退的策略。

她根据张甫灵和白玛提供的情报,反复推敲康巴落的地形、兵力部署、祭祀规律、花田可能的防护。

她回忆之前在张家本家与大祭司交锋的每一个细节,分析其性格弱点。

她想测算最佳潜入时机、路线、纵火点、撤离方案。她甚至考虑了最坏的情况——身份暴露、陷入重围、无法脱身——并为此准备了后手。

但无论她如何推算,成功焚毁花田且安全撤离的概率,最高不超过四成。

而一旦失败,她将面对的不只是康巴落的怒火,还有可能提前引爆的、与“阎王”相关的未知风险。

值吗?为了白玛母子,为了阻止可能因藏海花而复苏的灾难,将自己置于如此险地?

值。汪小月没有丝毫犹豫。这不仅是为了承诺,为了张家,更是为了斩断那延续了不知多少代的、以神女血脉为祭品的残忍循环。

白玛也好孩子也罢,他们不该重复那样的命运。

而藏海花背后隐藏的秘密,与龙纹石盒、齐羽之死、乃至她一直在追寻的“终极”与“轮回”,或许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她必须去。

第三日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汪小月合上最后一卷羊皮,吹熄了油灯。

晨曦微光从高窗渗入,照亮她沉静如水的侧脸。三天三夜的殚精竭虑,并未让她显得憔悴,反而有种玉石般冰冷的、淬炼后的决绝。

她摊开一张新的牛皮纸,用炭笔开始勾勒。不再是具体的行动路线,而是一个庞大而精密的连环局。以焚花为明线,吸引康巴落全部注意力;以系统暗中分析的、藏海花生长必须依赖的、深埋地下的“地脉灵枢”为暗线,准备另一份“大礼”;同时,利用康巴落内部并非铁板一块的局势,以及大祭司急于重振权威的心态,埋下分裂的种子。最后,撤离路线不止一条,且每一条都设有疑阵和后手。

这不仅仅是一次破坏,更是一次精准的外科手术式打击,旨在最大限度削弱康巴落的力量和野心,为张甫灵一家,也为未来的可能冲突,争取时间和空间。

画完最后一笔,汪小月搁下炭笔,静静注视着这张即将搅动雪山风云的图卷。

窗外,传来第一声晨钟,浑厚悠远,穿透风雪。

吉拉寺,醒了。

她缓缓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筋骨。推开藏经阁厚重的木门,凛冽的寒风夹杂着雪沫涌进来,让她精神一振。

院子里,张甫灵已经收拾好行装,白玛抱着两个孩子,身上裹着厚厚的裘袍。

德仁喇嘛站在檐下,手中捧着一个包袱。

“族长,”德仁将包袱递上,眼中是看透世事的悲悯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此去山高路险,妖魔环伺。我别无长物,只有些药材、干粮,以及寺中传承的一卷《伏魔金刚橛》残本,或可防身。万望珍重。”

汪小月接过,深深一礼:“多谢。张甫灵他们,就拜托了。”

德仁还礼:“族长您心怀慈悲,手持利剑,此行虽险,未必没有一线生机。

只是切记,刚极易折,强极则辱。

有时,退一步,或可见海阔天空。”

汪小月知他话中深意,点头:“我明白。上师保重。”

她走到张甫灵和白玛面前。白玛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坚定,她怀中两个孩子睡得正熟,小脸恬静。

“地图和信物收好,按我说的路线走,避开大路,昼伏夜出。到了地方,自然会有人接应你们。”汪小月低声嘱咐,“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孩子。”

“族长……”白玛声音哽咽,灰白色的眸子里蓄满泪水,“您一定要平安回来。”

汪小月最后看了一眼两个婴孩,伸手,极轻地摸了摸他们柔软的发顶和温热的脸颊。

然后,毅然转身,不再回头,大步走入漫天风雪之中。

紫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茫茫雪雾里,仿佛一滴墨,融入了无边的纯白。

张甫灵背起行囊,将孩子从白玛怀里接过,在胸前系紧,又小心地搀扶住白玛。德仁喇嘛送至山门,合十默诵。

风雪更急了,仿佛在为远行的人送别,又仿佛在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汪小月孤身一人,向着西南方,向着那片被诅咒的、即将再次被血色浸染的圣地,义无反顾地前行。

她的背影像一杆刺破风雪的长枪,孤独,却笔直。

康巴落,汪小月,她来了!

2.

汪小月的身影消失在山道尽头,如一滴墨溶于雪海,再无痕迹。

张甫灵扶着白玛,背着一双襁褓,在德仁喇嘛沉默的目送下,踏上了向北的、通往荒漠与未知的逃亡之路。

然而,仅仅走了不到半日,在翻越第一道积雪的山脊时,白玛停下了脚步。

她回头,望向西南方——那是康巴落的方向,也是汪小月孤身前往的险地。

风雪扑打在她苍白消瘦的脸上,灰白色的眼眸里,翻涌着比这雪山更沉重的情绪。

“甫灵,”她的声音很轻,却像冰锥般刺入张甫灵心里,“我们……不能走。”

张甫灵浑身一僵,猛地转头看她:“你说什么?”

“你们族长是为了我们,才去冒险的。”白玛的目光没有移开,依旧望着那片被风雪遮蔽的远方,“她一个人,去闯康巴落的天罗地网……而我们,就这样一走了之?”

她低下头,看着怀中两个熟睡的孩子,一个安静地抿着小嘴,一个皮肤下隐约流转的青纹在雪光映照下泛着奇异的光泽。

“我已经逃过一次了。

从康巴落逃出来,遇到了你,有了自己的孩子,还捡到了小官。

我以为我能逃开那命运……可现在,一个无辜的人要替我、替我们,去面对那本该由我面对的东西。我这心里……”她捂住心口,那里仿佛压着一块千年寒冰,又像是燃着一团灼人的火,“我这心里,过不去。”

张甫灵看着她眼中近乎破碎的决绝,喉咙发紧,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他何尝不担心?不愧疚?汪小月于他,是族长,是恩人,更是如姐如师的存在。

让她独自赴险,他张甫灵算什么男人?算什么张家人?

可是……他看向白玛虚弱的身体,看向两个懵懂无知的孩子。

回去?回康巴落那个虎狼窝?那不是自投罗网吗?大祭司正愁找不到他们!

“回去……能做什么?”张甫灵的声音干涩,“我们回去,除了拖累族长,除了把自己和孩子送到大祭司手里,还能做什么?”

白玛沉默良久,再抬头时,眼中那抹灰白仿佛沉淀了风雪所有的重量:“或许……我们可以做点别的。至少,不能让她一个人。”

没有更多的争论。

在下一个岔路口,张甫灵默默调转了方向。不是继续向北,也不是直接向东去康巴落,而是折返,向着来路——吉拉寺的方向。

德仁喇嘛对于他们的去而复返,似乎并不意外。

他只是站在山门口,看着风雪中相互搀扶、形容憔悴的两人,以及他们怀中安然沉睡的婴孩,低诵了一声悠长的佛号。

“回来就好。风雪太大,迷途知返,亦是缘法。”

那一夜,吉拉寺的钟声似乎比往日更加沉缓悠长,穿透风雪,回荡在空旷的山谷。

白玛将两个孩子安顿在温暖的禅房炕上,看着他们恬静的睡颜,许久未动。

张甫灵默默在门外守着,像一尊沉默的、布满裂痕的石像。

德仁喇嘛提着一壶滚烫的酥油茶,轻轻推门进来。他为白玛斟上一碗,热气氤氲,模糊了她苍白的脸。

“白玛你心中的事,不妨说与我听听。”德仁的声音平和,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

白玛捧着温热的茶碗,指尖却依旧冰凉。她望着跳跃的酥油灯火,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声音飘忽如窗外风雪:“上师,您说……这世上,真有逃不开的命吗?”

“命由己造,相由心生。”德仁捻动佛珠,“然世间有情,皆在因果网中。

有时看似逃开了,实则是将因果延后,或转嫁于他人。

有时看似认命了,却可能是在斩断更深的纠缠。”

白玛身体几不可察地颤了颤:“转嫁于他人……就像她现在为我们做的一样,对吗?”

德仁不置可否,只是道:“汪施主非寻常人,她自有她的担当与考量。但她的担当,未必是你想受的因果。”

“那我该受的因果是什么?”白玛猛地抬头,灰白色的眼眸里第一次燃起激烈的、近乎痛苦的光芒,“是生为神女血脉,就该被献祭?是遇到了张甫灵,有了孩子,就注定要连累他们一生颠沛流离,甚至可能害死他们?上师,我不懂!我阿妈是祭品,我外婆是祭品,我们祖祖辈辈的女子,生下来似乎就是为了某一天走进那漆黑一片的地狱!凭什么?!我们做错了什么?!”

她的声音颤抖,带着压抑了多年的悲愤与不甘,泪水终于滚落,大颗大颗砸在衣襟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德仁静静看着她流泪,目光悲悯。

待她情绪稍缓,才缓缓道:“神女血脉,是枷锁,或许也是钥匙。康巴落视你们为与‘阎王’沟通的祭品,是索取,是奴役。但在更古老的传说里,拥有此血脉者,亦是‘平衡’的守护者,是防止‘门’内灾厄彻底失控的‘锁’。”

他顿了顿,看向炕上两个婴孩:“你的孩子,身上流淌着你的血,也流淌着张家的血。这意味着什么,老衲亦无法参透。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注定不凡,也注定……艰难。若继续带着他们逃亡,无论去往张家还是天涯海角,这血脉的秘密,这份不凡,都将如影随形,吸引灾祸,亦可能催生心魔。”

白玛的呼吸急促起来,她看向两个孩子。

是啊,她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命,可孩子们呢?

让他们一辈子活在追杀与恐惧中?

让他们将来也可能面临被“献祭”或因为特殊血脉而被各方争夺、研究的命运?

像张甫灵一样,背负着家族沉重的使命,在黑暗与血腥中挣扎?

“难道……就没有别的路了吗?”她喃喃道,声音充满绝望。

“路,一直都在脚下。”德仁的目光变得深邃,“回康巴落,接受所谓的‘命运’,看似是最糟的路。

但有时,走入风暴眼,反而可能是唯一的生门。

关键在于,你为何而回,以何种姿态回去。”

白玛怔住,脑海中仿佛有惊雷炸响。为何而回?以何种姿态?

不是为了屈服,不是为了献祭。

而是……为了终结。

为了以神女血脉最后传承者的身份,回到那个囚笼,去面对那所谓的“阎王”与诅咒,去弄明白这一切的根源。

为了给孩子们搏一个真正干净的、没有阴影的未来。也为了……不让汪小月独自承担所有风险。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如野火燎原,再也无法遏制。她想起青铜门内那些穿着蓝袍的先辈尸骸,想起母亲枯井般的眼睛,想起自己被迫逃亡时的恐惧与不甘,想起孩子出生时那声嘹亮的啼哭,想起汪小月转身走入风雪时那孤直如枪的背影……

一股奇异的力量,混合着母性的决绝、对命运的抗争、以及某种更深沉的觉悟,从她心底最深处涌起。

她擦干眼泪,灰白色的眼眸重新变得清晰,甚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坚定、沉静。

“上师,我明白了。”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力量,“我回康巴落。”

3.

当白玛将自己的决定告诉守在门外的张甫灵时,这个历经青铜门、雪山逃亡、初为人父都未曾真正崩溃的男人,瞬间红了眼眶,牙关紧咬,浑身肌肉绷紧,仿佛下一刻就要炸开。

“不行!我绝不同意!”他低吼,像受伤的野兽,“要回去,我陪你一起回去!要死,我们一起死!”

“甫灵,”白玛伸出手,冰凉的手指轻轻抚上他因激动而扭曲的脸颊,声音异常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你不能去。你要带着孩子们走。”

“孩子……”张甫灵猛地看向禅房内,“我们可以一起带着孩子走!去更远的地方!去海外!总有办法!”

“然后呢?”白玛凝视着他的眼睛,“让孩子一辈子活在不知何时会降临的追杀里?让他们将来也可能因为血脉的秘密,像你一样,被卷入张家、康巴落,或者其他我们想象不到的势力的争斗中,不得安宁?甚至可能……被当作‘祭品’或‘工具’?”

张甫灵如遭雷击,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反驳的声音。他比谁都清楚,拥有特殊血脉在张家意味着什么——是天赋,更是诅咒,是无穷的责任与危险。

“回康巴落,是我自己的选择。”白玛继续说,声音平静得可怕,“不是为了送死,而是去做个了断。

你们族长说得对,有些事,必须从根子上斩断。

我是最后的钥匙,或许也是唯一能真正‘锁’上那扇门的人。

至少,我要去试试。为了我阿妈,为了外婆,为了所有死去的‘神女’,也为了孩子们,能有一个不必再重复我们命运的将来。”

她顿了顿,眼中泛起泪光,却强忍着没有落下:“而你,甫灵,你要活下去,带着我们的孩子,好好地活下去。把孩子……带回张家去吧。”

“张家?”张甫灵苦笑,“张家现在自身难保,内乱将起,孩子回去……”

“正因如此,才要回去。”白玛截断他,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族长需要帮手,张家需要希望。孩子身上流着张家的血,也流着我的血。或许……他就是那个变数。留在外面,他只是一个被追杀的、身份不明的孩子。回到张家,在族长身边,他才有机会长大,有机会变得强大,有机会……改变一些东西。”

她握住张甫灵冰冷的手,将他的手放在自己小腹上——那里,曾孕育了他们的骨血:“答应我,甫灵。带孩子回张家,把他交给汪小月抚养。告诉他,他的阿妈,不是逃兵,不是懦夫。告诉他,他的命,是用很多人的牺牲换来的,要好好珍惜,要做个顶天立地、能保护想保护之人的男子汉。”

张甫灵的手剧烈颤抖,他猛地将白玛拥入怀中,紧紧抱住,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滚烫的泪水,终于冲破所有防线,滴落在她冰冷的颈窝。他喉间发出困兽般压抑的、破碎的呜咽,却说不出一个“不”字。

他如何能拒绝?这是她以生命为代价,为他们的孩子铺的路。他不能,也不配拒绝。

“至于另一个……”白玛轻轻挣脱他的怀抱,看向炕上那个皮肤隐现青纹的孩子,眼中是复杂的怜惜与决断,“他不能去张家。”

“为什么?”

“因为他不属于张家,也不属于康巴落。”白玛的声音很低,“他是族长从绝地带回的,身负异象,来历成谜。带他回张家,是福是祸,难以预料。或许……让他远离这一切纷争,做个普通人,才是对他最好的安排。”

就在此时,禅房的门被轻轻叩响。

德仁喇嘛端着一个木盘走了进来,盘上放着两碗热气腾腾的、加了药材的米粥。

“先用些粥食吧。”德仁将粥放下,目光平静地扫过相拥的两人,最终落在炕上的两个孩子身上,“关于孩子的去留,我……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上师请讲。”白玛和张甫灵分开,各自整理情绪。

德仁在炕边坐下,看着并排躺着的两个婴孩,缓缓道:“甫灵,你若将亲子带回张家,以他如今的身份——你的私生子,母亲又是康巴落神女血脉——在族中恐将备受非议,处境艰难。

张家训练严苛,竞争惨烈,他年岁尚幼,能否安然长大,尚未可知。更遑论,他身上所负之血脉秘密,一旦被某些有心人探知,恐招来更多祸患。”

张甫灵脸色一白。德仁所说,句句戳中他心底最深的恐惧。他自己就是在张家那种环境中长大的,深知其中冷暖与凶险。让儿子回去,真的是为他好吗?

“那上师的意思是……”白玛似乎明白了什么,声音有些发颤。

德仁的目光转向熟睡的侄子,又看向旁边的弃婴,眼中掠过一丝奇异的光芒:“或许,可效仿古之‘李代桃僵’、‘移花接木’之法。”

“什么意思?”张甫灵皱眉。

“将这两个孩子的身份,对调。”德仁语出惊人,“将你的亲子,交予可信的、远离纷争的寻常人家抚养,让他彻底脱离张家与康巴落的宿命,做个普通人,平安喜乐度过一生。而将本来被遗弃的这孩子,以你‘私生子’的名义带回张家。这孩子身负异象,体质特殊,或能适应甚至利用张家的环境成长。其来历成谜,亦可掩饰许多探查。更重要的是,”他顿了顿,看向白玛,“这孩子与族长缘分羁绊很深,其安危或许亦是族长她所牵挂的。将他置于张家,置于族长眼下,或能得到最好的庇护与引导。”

禅房内一片死寂,只有窗外风雪呜咽。

对调身份?

让亲儿子离开他们,去做一个普通人?让另一个孩子代替,进入那深不见底的张家本家?

这个提议太大胆,太残酷,却也……太具有诱惑力。

白玛的手紧紧攥住了衣角,指甲陷进掌心。让孩子离开自己,去做一个没有父母、没有过去的“普通人”?这无异于剜心之痛。可是……德仁说得对,回张家,对自己的儿子而言,前路太险,太苦。

若能平安长大,哪怕一生平凡,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而另一个孩子……他本就不凡,或许张家才是他该去的地方。

张甫灵同样心乱如麻。

孩子是他和白玛的骨血,是他在这世上最深的牵绊。让他离开,交给陌生人?他如何舍得?可想起张家宗祠的森严,训练场的残酷,内斗的阴险……他更怕孩子回去,会无声无息地凋零。

“那个……可信的寻常人家,上师可有合适人选?”许久,白玛才嘶哑着开口,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德仁微微颔首:“说来也巧,寺中近日来了一位汉地的大商贾,姓黄,是来此朝圣,为早夭的独子祈福的。其人性情敦厚,家资颇丰,且因丧子之痛,对孩童极是怜爱。我观察数日,其人可信。他明日便将启程返回北京。若你们没有问题,我可居中牵线,只说此子父母双亡,托付寺中,为其寻一善心人家收养。黄老爷必会善待。”

姓黄?北京人?富商?丧子?

白玛和张甫灵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与一丝冥冥中的宿命感。

世界上竟然真的有瞌睡给枕头的巧合。

“那小官……”张甫灵看向那个青纹隐现的孩子。“便以我张甫灵私生子之名,带回张家。”张甫灵最终下了决心,声音艰涩,却带着不容更改的决断,“从今往后,他就是‘张小官’了,至于……”他看向自己的亲子,眼中是痛入骨髓的不舍,最终化为一声悠长的叹息,“便让他……随那黄姓商贾去吧。只愿他此生,平安顺遂,不识愁苦。”

白玛泪如雨下,却紧紧咬住嘴唇,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她走到炕边,最后一次,仔仔细细地端详着孩子熟睡的小脸,仿佛要将他的每一寸眉眼都刻进灵魂深处。然后,她俯身,在他额头上印下一个冰冷而颤抖的吻。

“儿啊,我的儿……别怪阿妈。好好活着,要开心……”

她直起身,走到小官身边,同样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低声道:“小官,以后……你跟着你阿爹,回张家,好好长大。要听汪小月族长的话,要变得很强很强,强到……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一切。”

德仁喇嘛双手合十,低诵经文,为这即将分离的骨肉,也为这莫测的前路祈福。

次日清晨,风雪暂歇。

吉拉寺山门前,停着一辆宽敞结实的马车。一位面容儒雅、眼中带着挥之不去哀伤的中年男子,在德仁喇嘛的陪同下,小心翼翼地从白玛手中,接过了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孩子。

孩子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在襁褓中扭动了一下,发出细细的哼唧声。

“黄老爷,这孩子……就拜托您了。”白玛的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她深深福了一礼,不敢再看那襁褓一眼。

黄老爷郑重还礼,眼中泛起慈爱与感伤交织的泪光:“夫人放心,我定将此子视如己出,必不让他受半分委屈。”

张甫灵站在一旁,像一尊沉默的石像,只有紧握的拳头和赤红的眼眶,泄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他看着黄老爷抱着孩子上了马车,看着车帘放下,隔绝了视线。马车缓缓启动,碾过积雪,向着东方,向着温暖的北京,渐行渐远。

直到马车消失在茫茫雪原尽头,张甫灵才猛地转身,一把抱起炕上那个被他重新命名为“张小官”的、皮肤隐现青纹的婴孩,用厚厚的裘袍紧紧裹住。

他最后看了一眼泣不成声、却倔强地挺直脊背的白玛,又向德仁喇嘛深深一揖。

然后,他抱着孩子,转身,向着东北方——张家本家的方向,迈开了沉重而坚定的步伐。

白玛站在山门口,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又望了望东方早已不见马车踪影的天空,灰白色的眼眸中,泪已流干,只剩下冰雪般的沉静与决绝。

“德仁上师,”她轻声开口,声音平静无波,“我也该走了。回康巴落。”

德仁看着她,目光复杂,最终只是递给她一个小小的纸包:“这是藏海花的种子,如果你觉得有必要,可以在生命最后的时间服下,它可以帮你留住最后一丝血脉气息,让你陷入沉睡,或许有一天你能够再次醒来看到这两个孩子,白玛,前路艰险……珍重。”

白玛接过,贴身放好,对着德仁深深一礼,然后,转身,向着西南方——那片她曾拼死逃离、如今又决然返回的故土与囚笼,一步一步,消失在重新扬起的风雪之中。

吉拉寺的晨钟再次敲响,浑厚悠远,回荡在空旷的雪山之间。

钟声里,骨肉分离,各赴前程。

一个向北京,一个向东北。

命运的三岔口,风雪掩埋了足迹,也掩埋了无声的哭泣与沉重的誓言。

而远在康巴落方向,一场更盛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逼近。

315中文网推荐阅读:总裁老公:高先生的金丝雀飞了!风华正茂再重逢斩神:林七夜竟是我基友!重生逆天凰后:帝尊,你再撩!凤落紫霄之嫡女倾华假死后,彪悍农女拐个猎户生崽崽九天叶飘零瑶妃传无明深渊快穿攻略之务实任务者原神:仙兽的我成为了执行官副本boss恋爱脑,娇娇宝快跑玄门小祖宗重生后再次封神说好免费领福袋,你怎么骗我修仙从火影开始还散楼都市位面聊天群嫡女重生后,娇宠了高冷将军苟了千年,她的村民都成神了异世重生之:哥哥是个智能体快穿:宿主大大又抢男主了最后还是跟了你姚远小说全本免费阅读克苏鲁世界:我在那开诊所的日子蔚蓝档案重新的故事养老世界,玩成末日求生惊悚直播:人畜无害小白兔?猫猫我啊,靠养皇子升咖啦叙世羽奥特:带着游戏技能系统穿越了时空绮梦:王爷拥有读心术快穿之炮灰只想修炼姐姐的名字宫门深海来自旧时光我们的家人啊先婚后宠的妻神秘复苏,但是无敌原神:别跑呀,我的树王大人柯南:我的人设很柯学前夫,认输吧!我身价千亿你高攀不起独爱天价暖妻我的小青梅好可爱开局爆打懒儿,宿主她凶残成性至尊霸爱:火爆召唤师太妖孽穿越之许笑笑的修仙人生从五雷神火令开始:捕快修仙四合院:绝世家族时空穿越的恋爱明日方舟:迷途的旅人重生为博士
315中文网搜藏榜:婚然心动,总裁的独家盛爱被休后:我带娘家登顶为王物业通知:违反规则将被抹杀极品男漂亮女七零嫁糙汉,我两胎生了五个崽夜月之暗东隅虽逝穿越莲花楼之李莲花,你要好好活脱离奴籍后,长姐回家种田了世子爷的心尖宠:长公主婚后日常道灵:噬道重生之霸气嫡女勇谋权快穿:宿主是个呆萌小花妖崩铁:重生成虚数之树管理员你咋掉到七十年代去啦?你妹又作妖啦充电风云录携随身厨房,穿到四合院,发大财爱你如旧霸总的冰冷特工妻权倾凰图:毒妃谋天下聊天群从魔改版火影开始暗黑向日葵我以癌细胞长生,无敌诸天万界我在侯府当调解员,被全家宠了退婚夜,疯批大佬撩她吻她失控了主母换嫁!美强惨夫君追妻火葬场逃荒后,我怀孕了快穿:美凶残女配她又在线崩人设豪门恩宠:总裁求爱记异次游戏怦然心动第五人格之在庄园中嗑到嗨!修仙:从感受杀气开始综影视之我靠生子变强从医十八年,重生到高考报志愿前神瞳之无限推演末世重生我靠囤货零元购硬核求生猎户家的小娇娇撩不停武祖之巅地府驻外临时工轮回者:从乐园逆子到亲儿子!我的宿主有点傻穿书七零小知青撩爆偏执大佬回到二十年前,我成了阿飘上古神工之术之傀儡天工心机王妃驾到,王爷哪里跑掉错时间段的士兵突击反派乖乖!我是来生崽的【快穿】汝本明珠
315中文网最新小说:穿越盗笔之系统让我和三叔对着干欢迎光临,怨灵先生末日:你觉得你能杀死我?顶流的白月光她马甲遍地被人格入侵后,我成了救世的神我在四合院肝梦幻一夜醒来,顶头上司变老公穿书斩神,失忆后她对我很特别觉醒个屁!你只是在假装牛逼神秘莫测的民间故事传说亡界游戏桐花街水浒怪谈:唯独我知道原着杀疯了不做舔狗,只爱绝美师尊!逆天剑修路雨季的话剧没跟你闹四合院:超能力战场数值修改死神:斩月贪吃化,蓝染崩溃了全特摄辅助系统穿成年代文里炮灰小女儿和离你提的,我说话算数怎么了?回到八岁那年,一切都可以重来九冥蜃楼:鬼手寻龙我聚微光耀暗夜厉害不厉害,牛逼不牛逼烈焰玫瑰与她的守护神综漫:待灯亮时大明女帅魔道:青鸾栖云时超界选择:开局选了龙珠系统天雷滚滚,我的系统专劈人渣共感疯批暴君后,他甘做我裙下臣老太穿成古代女配,被王爷痴宠了【水官解厄】月麟悬疑怪志此生不承恩鸿蒙大神深渊里的星火丑陋家族天啊,人怎么能这么贱冥府:我在阴间当卷王业力仙途一人一书一青牛穿成受气儿媳,开局和离反虐全家许我耀眼:重生之不再低头一世清晏为云疏加个屁的班拒绝加班穿越到火影,开局叛逃木叶!魔皇子混成最废小仙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