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家四合院的戏台上,解雨臣上了全妆,他今天唱的这出戏是《鸿门宴》。
解家大院书房里,弥漫着清雅的檀香。一个面容清秀的小姑娘小口抿着茶,灵动的双眸却带着一丝严肃。
“我说,你们解当家的还得多久啊?”
“霍小姐,我们当家的昨天才刚从海南回来,处理完一堆事情,现在难得空闲唱唱戏,放松放松,您就担待点,耐心些,再等等。”
霍秀秀正了正她浅色新中式旗袍的衣襟,动了动有点僵硬的身子,眉头皱了皱。
她琢磨着解雨臣这是故意让她等着,为的就是给她难堪呢。
至于这原因嘛……还得往前说。
解雨臣不在家的这段时间,霍家的人在山东和解雨臣的人因为生意上抢地盘的事,闹翻了脸。她奶奶一气之下把事儿捅到了“上面”。解雨臣手底下一个得力的干将被抓了进去,判了十年。
听说解雨臣回来后知道这件事,发了很大的火,气的把椅子都砸烂了。
按道理这个背景下,霍秀秀还来找解雨臣,多少有点没眼色,可是事出从急,她得到了一个对解雨臣来说非常重要的消息,哪怕就是要被他骂,她也认了,大不了假装委屈地哭上一哭,就不信解雨臣能狠得下心不理她。
这一点霍秀秀还是吃的很准的,解雨臣从小到大最怕的就是霍秀秀在他面前哭鼻子,倒不是因为怜香惜玉,主要是他不太会哄女人,以至于一听见女人哭就烦躁的很。
大概又过了有一个小时,换上一身休闲装的解雨臣来到书房。他眉宇间的疲惫非常明显,一看就知道从回来到现在基本就没怎么休息过。
他坐在霍秀秀对面,抬头看她,目光相较之前,那不是一般的寡淡。
霍秀秀突然有点底气不足,想着率先开口缓和一下气氛:“雨臣哥哥,先说明啊!我不是来给我奶奶说好话的,这次她老人家做的确实是过分了。”
解雨臣脸色微微缓和,“那你来干嘛,不好好学你的功夫?怎么?霍家当家人的选拔你弃权了?”
霍秀秀抬眸偷偷观察解雨臣,对方脸上看着冷的吓人,可是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在关心自己,霍秀秀多少有些感动。她现在在霍家的处境和当年解雨臣刚当上解家当家人的时候差不多,除了奶奶以外,可以说是腹背受敌。
霍秀秀起身给解雨臣倒了一杯茶,递给他。
解雨臣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抬手接住了。
霍秀秀肉眼可见地乐开了花,笑道:“我嘛,自然不可能弃权。不过无事不登三宝殿,肯定是有大消息,且跟你有关,我才会来。”
接着霍秀秀从怀里掏出一张打印纸给解雨臣推了过去,“看看,这是新月饭店这个月底的拍卖清单。”
解雨臣带着疑惑认真浏览起来,当他的视线落在“压轴拍品”四个字上时,心里有种奇怪的又说不上来的感觉,他想:难不成这个没有写明是什么东西的“压轴拍品”就是秀秀这么着急来找他的原因?
解雨臣指了指“压轴拍品”四个字,“难不成是这个东西?”
霍秀秀知道解雨臣聪明,所以他一下指出问题这件事可以说是一点都不奇怪!
霍秀秀也不想卖关子,点了点头说道:“要不要猜猜拍的是什么?”
解雨臣拿起那纸张,只见压轴拍品介绍栏里记录的信息如下——
“1974年,广西·卧佛岭·镜儿宫出土。”
解雨臣大脑开始启动搜索引擎,很快他就猜出来个大概。
在解九爷留下的一些资料记录里,似乎提到过一嘴。
当年陈皮阿四被迫从长沙出走广西,好像就曾经去过这个卧佛岭。
这地方应该是一个少数民族聚居地,陈皮阿四的眼睛就是在卧佛岭被当地首领刺瞎的。
以陈皮阿四睚眦必究的性格,被刺瞎了双眼却不去复仇,可见那个首领的厉害。
不过后来,陈皮阿四却放出话说是他的一条铜鱼丢了……
解雨臣一直以为是陈皮阿四害怕旁人觊觎他的宝贝,故意放出的假消息。可是现在看来,说不好是真丢了!
想到此处,解雨臣瞳孔骤然一缩!
“蛇眉铜鱼?!”解雨臣的声音冷了下去,“你这清单来源可靠?”
霍秀秀嘟了嘟嘴,“没意思,怎么又是一下就猜到了。”接着她压低声音,“至于清单来源,你就放心吧,绝对可靠……”霍秀秀顿了顿,眨巴着眼睛说:“从我奶奶那里偷出来的东西,肯定不能有假。估摸着现在,老太太电脑里面拍品图样都发过来了,不过我来的急,这些东西就没办法拷贝!
而且,我听新月饭店来送单子的人说,这次和这条鱼一起来的还有个青铜盒子,不过里面的东西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解雨臣的手指猛地攥紧了那张纸,薄薄的纸页在他指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青铜盒子?!青铜!
这两个字的出现,意义远比蛇眉铜鱼更加复杂,它的每一次现身,都伴随着难以想象的血雨腥风和巨大的秘密。
他看着清单上新月饭店的名字,心中警铃大作:“新月饭店……现在是张日山在坐镇,他怎么会允许这么烫手的东西公开拍卖?还是以暗标的形式?暗标竞投,价格无法被实时监控,幕后操作的空间更大,也更易引发猜测和争夺的惨烈。”
“这才是最诡异的地方。”霍秀秀秀眉微蹙,“看起来像是张会长默许的,甚至可能是……‘钓鱼执法’?”
解雨臣被霍秀秀的话逗乐了,“钓鱼执法?有意思!看来月底的新月饭店,必定是有好戏看了。”解雨臣顿了顿,眼中闪过玩味之色,问霍秀秀:“你们家和新月饭店的关系好像不错,拍卖会门票能搞到?”
霍秀秀甩了甩她的刘海,表示:“那是自然。”
解雨臣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那就有劳秀秀妹妹,新月饭店拍卖会门票一张,酬劳任意。”
霍秀秀斜睨了解雨臣一眼,“真的?”
解雨臣郑重点头。
“行,解当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小女子绝不辱命,等我好消息就行了。不过……酬劳嘛,我现在还没想好要什么,以后再说吧。”
霍秀秀就这么高高兴兴地离开了解家。
远在杭州的汪小月,此刻正把玩着掌中那颗来自长白山深处、被黑瞎子送回的诡异墨绿色晶石。
晶石内部有如同活物的黑色液体在幽暗的光线下缓缓流淌,散发出难以言喻的冰冷能量。
她的指尖在晶石表面缓缓划过,感受着那细微的能量共鸣。忽然,她的动作顿住。
水晶杯里,琥珀色的酒液表面映照出她此刻的容颜——依旧是那张清丽绝俗的脸。
然而,她清晰地“看”到,就在她的眉心深处,透过颅骨、血肉与皮肤的幻象阻隔,一枚极其微小、极其繁复、充满古老韵味的淡紫色纹印,正如同沉睡的活物,在晶石力量的微弱刺激下,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那是一种极其奇异的“内视”,是她拥有的独特能力之一。
汪小月的眼神骤然变得无比幽邃,一丝冰冷的锋芒在她眸底深处稍纵即逝。
窗外,南方的天空依旧阴霾,如同凝固的铅块压在天际。
杭州的梅雨季总带着化不开的湿意,吴三省那栋爬满爬山虎的老别墅更是如此。
地下室的入口藏在酒窖最深处,推开那扇厚重的橡木暗门时,霉味混着陈年酒糟的气息扑面而来,阿宁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将强光手电的光束打向前方。
“真没想到,吴三省书房的背后居然还有这么大的乾坤。”阿宁自言自语。
甬道是用青灰色的古砖砌成的,墙面上布满了墨绿色的霉斑,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到细密的裂缝,像是被岁月啃噬出的伤口。
她的指尖轻轻拂过墙面,忽然停在了一处——三道新鲜的抓痕斜斜地劈在霉斑上,边缘还带着未干的湿泥,指节的印记清晰可见,像是某种野兽在绝境中挣扎时留下的印记。
阿宁蹲下身,捻起一点抓痕旁的泥渍搓了搓,泥土细腻得有些异常,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她冷笑一声,声音在空旷的甬道里荡开微弱的回音:“老鼠钻洞还知道擦脚,这位倒是连鞋印都懒得掩盖了。”
突然,阿宁随身携带的探测器发出尖锐的鸣响,红光急促地闪烁着,直指前方墙壁上一道不起眼的裂缝。阿宁站起身,从后腰摘下撬棍。
金属撬棍插进裂缝,稍一用力,就听“咔嚓”一声轻响,一块松动的墙砖被撬了下来,露出后面的空洞。就在这时,半张烧焦的羊皮纸从里面飘落,轻轻落在积灰的地面上。
阿宁弯腰捡起羊皮纸,手电的光束聚焦在上面。羊皮纸的边缘已经被烧得焦黑,只剩下中间一小部分还算完整,上面用墨线勾勒出一幅奇怪的图案——一道巨大的冰川裂隙蜿蜒伸展,形状竟像是一只睁开的巨瞳,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图案旁边用满文和蒙古文写着一行小字,阿宁辨认了片刻,缓缓念出声:“天梯通幽冥?”
纽约曼哈顿·
此时已经是深夜,某栋不起眼的写字楼地下室里,只有投影屏的光芒在黑暗中闪烁。
裘德考坐在轮椅上,枯瘦的手指划过屏幕上羊皮地图的扫描件,喉间发出一阵类似痰音的笑声,听得人头皮发麻。“万奴王的九龙抬尸棺……终于找到了。”他的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摩擦,对着视频电话里的人说道:“阿宁,准备一下,按地图标注的位置出发。”
阿宁的眉头紧紧蹙着:“老板,地图标注的入口在朝鲜边境的长白山深处,那里地势复杂,还有当地武装盘踞,我们需要有人护送。”
裘德考冷笑一声,敲击键盘调出一份加密档案。屏幕上弹出一张照片,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那是十年前,张起灵站在云顶天宫的棺椁旁,黑金古刀斜背在身后,眼神淡漠地望着镜头,周身的寒气仿佛能穿透屏幕。
“放心吧,这个人也会去的,有他在,你就做那个捡漏的人就好了。”裘德考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
裘德考挂断电话后,阿宁将电话再次拨了出去,对着电话那头的汪小月说道:“鱼上钩了!”
北京,新月饭店的拍卖大厅里灯火辉煌,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芒,将空气中漂浮的细小尘埃都照得一清二楚。
拍卖师的声音高亢而富有磁性,随着他手中拍卖槌的第三次落下,宣告着一件拍品的归属:“战国螭纹璧,成交价四百七十万!”
二楼的包厢里,解雨臣倚在紫檀木屏风后,指尖漫不经心地盘着一枚翡翠扳指,碧绿的色泽在灯光下流转。
忽然,他的动作骤然停住,目光锐利地投向大堂角落——那个戴着墨镜穿的非常独特又不正式的男人,正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朝着新月饭店的楼上跑去,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
“嗯?”解雨臣发出一声疑惑,眉头微微蹙起,这个男人似乎很有来头的样子,他去新月饭店的楼上要干什么?一看就不像好人啊!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爆发出惊叫声!
解雨臣朝下看一眼,接着旋身后仰,动作行云流水,同时三枚透骨钉擦着他的面门飞过,“笃笃笃”地射入身后的立柱,尾端还在微微颤动。
大厅里的人群陷入混乱,尖叫声、桌椅倒地声此起彼伏。
混乱中,一个穿绛红旗袍的女人如鬼魅般出现在解雨臣身侧,袖口轻扬,一道绳镖“嗖”地甩出,精准地钩住了解雨臣的腰,瞬间把他绑成了一个粽子。
“跟我走吧,弟弟!”女人的声音颇为低沉,说话如同命令。
解雨臣扭动着身体想要挣扎,但是对方手短了得,他只能束手。
霍秀秀想去救人,霍老太太给身边的两个女侍使了个眼色,立刻霍秀秀就被死死地按在了椅子上,动弹不得,只能睁着大眼睛,眼泪汪汪看着解雨臣被带走。
霍老太太看着孙女,无奈摇头:“看你现在的样子,活脱脱就是当年的我……唉……解家那个小子没你看到的那么简单,他的事情,你最好不要掺和,”霍老太太顿了顿,语气突然变得严肃:“还有,你最好也放弃要和他有什么的想法,我……乃至整个霍家都不会同意的,除非你已经做好了要离开家族的准备,你……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