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南京的春季总是多雨，绵绵细雨如同无数细密的针脚，将这座古老城市的过去与现在缝合在一起。2014年的春天，雨水似乎格外缠绵，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片朦胧水汽中，秦淮河的水声都仿佛带着历史的回音。
吴邪站在酒店大堂的落地窗前，望着窗外被雨水模糊的街道。
他从西藏回来，带着一身疲惫和未解的谜题。
在康巴落，他和张海客一起策划了那场对汪家的突袭，四五十个汪家人永远留在了雪山之中。但胜利的喜悦很快被一个消息冲淡——汪家还有一个秘密基地，而他们确信吴邪绝对找不到那个地方。
“找不到吗？”吴邪低声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窗玻璃。雨滴顺着玻璃滑落，划出一道道曲折的水痕，就像他脑海中错综复杂的线索。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他的视线。酒店旋转门处，一个身着素雅旗袍的女子正收拢雨伞，轻轻抖落伞面上的水珠。
“刘大姐？”吴邪惊讶地脱口而出。那是他在杭州西冷印社旁认识多年的邻居，开着一家小报社的女老板。
女子闻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但很快换上礼貌的微笑：“小吴？你怎么在南京？”
“来办点事。”吴邪走近几步，打量着这位多年邻居。她似乎没什么变化，但又有哪里不太对劲。“您这是？”
“我...”女子刚要回答，却被一群突然涌进酒店的小学生打断。
“李教授！李教授！”孩子们欢快地围住她，“下午的讲座什么时候开始啊？”
吴邪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这个称呼。李教授？她不是姓刘吗？而且什么时候成了教授？
女子——凤凰，内心早已波澜万丈。作为组织安排在南京的联络人，她最不希望的就是遇到熟人，尤其是吴邪这种嗅觉比猎犬还灵敏的人。她迅速对孩子们笑了笑：“两点钟，礼堂见。现在先去找老师集合吧。”
孩子们欢快地跑开后，凤凰转向吴邪，正准备编个理由解释，却见吴邪的眼神已经变了。
“您什么时候成了教授？”吴邪直截了当地问，目光如炬。
凤凰深吸一口气，知道简单的搪塞对吴邪已经不起作用。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起，屏幕上显示着“林姨”两个字。
“抱歉，我有个紧急电话。”凤凰转身接听，压低声音，“是的，我到了……有点小状况……明白，我马上上来。”
挂断电话，凤凰对吴邪勉强一笑：“报社做了个高校合作项目，临时给个教授头衔方便工作。我还有事，先走了。”
吴邪看着凤凰匆匆走向电梯的背影，心中的疑云越来越浓。多年的冒险经历让他养成了一种对异常情况的直觉，而此刻，这种直觉正在大声警告他：事情绝对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他悄悄跟了上去。
2.
在都江堰一座僻静的道观里，细雨敲打着古老的瓦檐。一个小女孩正坐在廊下，面前摊开着画纸和彩笔。她看上去约莫八九岁，眼神清澈却缺乏焦点，仿佛总在看着什么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画纸上是一片绚丽的色彩：巍峨的雪山之巅，盛开着一片绚烂的红色花海，花海中躺着一个身着蓝色藏服的女子。雪山脚下，一扇巨大的青铜门巍然屹立，门内隐约可见一个穿着黑色连帽衫的男子身影。
“小花，画什么呢？”道观的老师父走近，慈祥地问道。
女孩缓缓抬头，眼神依然飘忽不定。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磕磕绊绊地说：“这里...的。”
老师父惊讶地看着画作。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女孩经常会画出一些完全超乎她年龄认知范围的场景。齐家将她送来时明明说过，这是个“空白”人，几乎没有自我意识，更不会有什么创造性思维。
但眼前这幅画，不仅构图复杂，色彩运用大胆，更重要的是，它似乎暗示着某种深层的叙事和象征意义。
老师父心中升起一丝不安，他决定必须再次联系齐家人。
在北京一间不起眼的四合院里，黑瞎子接到都江堰道观打来的电话时，正与张小鱼对坐品茶。
“道长说小花又画了些不寻常的东西？”黑瞎子放下电话，神色凝重地看向张小鱼，“画的是雪山花海和青铜门，门里还关着个穿连帽衫的人。”
张小鱼端茶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眼神微沉，“那个人是族长？这么说月姐的意识已经开始回归了？可是不对啊，我们这边的项目只是建立了基站据点，有了理论数据，还没有开始实施，林疏桐和凤凰不久前才去了南京那边，没有道理这么快……”
“不是，”黑瞎子斩钉截铁地说，“林疏桐和凤丫头研究的东西是在尝试证明轮回学和平行宇宙，可是你当时参与了仪式，知道这孩子不是轮回或者另一个时空的复制体，她就是汪小月本身，想觉醒的唯一方式也只有通过‘终极’……这事情越来越不对劲了。”黑瞎子压低声音，“我当初和哑巴张把她交给齐家人的目的就是希望她能够彻底脱离这一切，齐家也做的很好，把她养在一个连我都不知道的地方，可是现在汪家的威胁还没解除，她就已经开始复苏了，这比我预料的时间早了太多，可不是什么好事。”
张小鱼沉默片刻，终于开口：“齐家也许是知道藏不住了，所以才联系你的，可能已经有人开始找她了。”
“那可就触碰到黑爷的底线了！”黑瞎子难得地激动起来。
“你说齐家现在会把她藏在什么地方？”张小鱼问。
黑瞎子想了想说道:“我倒是知道这么几个地方，有阵法护持，能屏蔽外界探查……既然命运从不按计划行进，那就由继续由黑爷我来守护她吧。”黑瞎子望向窗外，雨中的北京城突然格外清晰。
十年前，当张起灵知道有办法复活汪小月时，他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与黑瞎子和齐家人合作。
张起灵希望借此让汪小月远离过往的恩怨纷争，作为一个普通孩子重生。齐家负责藏匿和保护这个孩子，黑瞎子则作为紧急联络人，负责处理各种意料之外的突发情况。
如今看来，汪小月的意识正在慢慢苏醒，她的记忆和能力正在回归。这意味着，她很可能再次成为各方势力争夺的目标。
“黑爷，要不要我帮你去跑一趟？”张小鱼问。
“不。”黑瞎子果断拒绝，“我要亲自去一趟。”
张小鱼惊讶地看着黑瞎子：“黑爷你亲自去？会不会太显眼了？”
“有些事，必须亲自了断。”黑瞎子的声音很轻，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3.
南京的雨还在下，吴邪尾随凤凰来到酒店顶层的会议室。透过门缝，他看见凤凰正在与一位气质干练的女性交谈。那位女性约莫三十多岁，穿着白大褂，看起来像个科学家。
吴邪悄悄贴近，捕捉到只言片语：
“距离上次量子读数异常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我们确认这里已经检测不到她的生物电波动了。”
“这么说来人已经被转移了？”
“很有可能，但是我不懂，为什么要把她藏起来，没有必要的事情啊。”
吴邪的心跳加速。
难道他的这个女邻居也在找什么人？他们到底在谋划什么？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震动起来，是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短信：“都江堰青城后山，白云观。速去。”
吴邪皱眉，这突如其来的指示太过蹊跷。但当他看到发送时间戳上微弱的加密标记时，他认出了那是三叔特有的方式。
他简直都要疯了，要知道，自从塔木陀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三叔了，他如同人间蒸发一般，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可是今天却突然给他发了这样一条信息，是何用意？
然而心里的困惑没有阻挡吴邪前进的脚步，他还是没有犹豫，立即动身前往机场。在飞往成都的航班上，他试图理清思绪：女邻居在南京的异常行为、突然出现的“李教授”身份、那个和女邻居对话的神秘女人、三叔的加密短信、都江堰的道观...这一切似乎都指向某个他尚未看清的谜团。
到达成都后，吴邪马不停蹄地赶往青城后山。白云观坐落在深山之中，雾气缭绕，宛如仙境。吴邪悄悄潜入观内，很快就在后院发现了一个正在画画的小女孩。
他悄悄靠近，看到画纸上的内容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那上面画的竟然是长白山云顶天宫的青铜门，门前站着的人分明就是“闷油瓶”。
“你是谁？”小女孩突然开口，却没有回头看吴邪。
吴邪怔住了，这声音...虽然稚嫩，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我叫吴邪。你呢？”
“他们都叫我小花。”女孩终于转过头来，眼神依然飘忽，“但我知道那不是我的名字。”
吴邪走近几步，蹲下身与女孩平视：“那你的名字是什么？”
女孩歪着头，仿佛在思考一个很难的问题。突然，她伸出手指，在面前的沙地上画了一个奇怪的符号。吴邪认出那是黑瞎子教他常用的密文，据说创造者是汪小月。
“你不知道？”吴邪看到女孩用这种密语写下了不知道三个字。吴邪脱口而出这个问题，心中骇然。
女孩——汪小月露出一个与她年龄极不相符的苦笑：“大部分不知道。但不完全。”
就在这时，道观外传来汽车急停的声音。吴警惕地抬头，只见几辆黑色SUV已经包围了道观入口，一群黑衣人正迅速闯入。
“他们找到我了。”汪小月轻声说，语气平静得可怕。
吴邪不及多想，抱起小女孩就往道观后门跑去。身后传来打斗声，似乎是道观的道士们在阻拦那些不速之客。
穿过一片竹林，吴邪发现了一条下山的小路。他抱着汪小月艰难地前行，雨后的山路泥泞滑溜。
“放我下来，我能自己走。”汪小月突然说。
吴邪放下她，惊讶地发现女孩的眼神不再飘忽，而是变得异常清明和锐利。
“那你都记得什么？。”吴邪盯着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量子纠缠意识转移。”汪小月一边快步下山一边解释，“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我的记忆里多了一些在别人身上发生过得事情，在那些记忆里，我看到过你。”
吴邪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但意识转移并不完美。”汪小月继续说，“大部分时间，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空白载体，只有偶尔才会‘觉醒’真正的记忆和能力。有人负责藏匿和保护我，直到...”
“直到什么？”
“直到我完全恢复，或者被他们发现。”汪小月苦笑，“显然，后者先发生了。”
身后追兵的声音越来越近。吴邪拉起汪小月的手：“快走！我知道山下有个小镇，我们可以从那里找车离开。”
就在他们即将到达山脚时，一个身影突然从旁闪出，拦住了去路。吴邪立即摆出防御姿态，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这边走。”
是黑瞎子！
他依然穿着一身黑色皮衣，看不到眼神，但是表情却格外冷静。
“师父！”吴邪又惊又喜，“这到底——”
“没时间解释。”黑瞎子简短地说，带领他们穿过一条隐蔽的小径，“车在等着。”
三人迅速上车，黑瞎子驾车驶离山区。后视镜中，那些黑衣人也被几辆突然出现的车拦住了去路——是齐家的人及时赶到。
车内，汪小月安静地坐在后座，看着黑瞎子的侧脸：“你终于来了，我认识你，而且我们很熟，对吗？”
黑瞎子没有回答，但紧绷的下颌线说明了一切。
吴邪看着这一幕，突然明白了许多事情。
“我们去哪？”吴邪问道。
“南京。”黑瞎子和汪小月异口同声地说。
黑瞎子补充道：“南京地下有一个量子实验室，是解雨臣和林疏桐团队秘密建造的。那里可能是唯一能解决眼前困境的地方。”
汪小月点头：“我的意识复苏不是偶然。量子读数显示，南京正出现一个时空异常点，这与我的意识复苏同步。只有到那里，我才能完全恢复记忆和能力，我们也才有机会结束这一切。”
吴邪看着车窗外飞速掠过的风景，心中涌起一股奇异的感觉。他仿佛站在一个巨大漩涡的中心，过去、现在和未来正在这里交织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