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内的物资再次告急。凌弃清点着最后几件从战场捡回、品相尚可的破烂——一把刃口崩缺但材质不错的兽人短斧,几块镶嵌着劣质宝石的金属饰牌,还有一副破损的皮甲护腕。这些,是换取最后一批药材和食物的资本。
“我再去一趟‘哑泉’。”凌弃对叶知秋说。伤势已愈,实力稳固,他需要维持黑市的联系,并打探消息。
叶知秋点点头,细心地将几种应急伤药和驱虫粉塞进他的贴身口袋:“小心些。上次的事,恐怕还有余波。”
凌弃“嗯”了一声,他自然明白。帝国军人吃了亏,绝不会善罢甘休。
再次踏入“哑泉”,气氛果然有些异样。那些敬畏的目光中,掺杂了几分更复杂的情绪——好奇、担忧,甚至有一丝幸灾乐祸的期待。凌弃不动声色,径直走向相熟的杂货摊和药材铺。
交易过程出奇地顺利,摊主们甚至比以往更“热情”,价格也给得格外“公道”,仿佛急于完成交易让他离开。凌弃心中冷笑,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平静。他换到了所需的药材、一小袋盐和足够支撑数日的硬麦饼,将它们仔细包好,准备离开。
就在他转身走向黑市出口时,人群忽然自发地分开一条通道。通道尽头,站着一名身穿帝国边防军制式皮甲、手持一杆白蜡木长枪的军官。此人约莫三十上下,面容冷硬,眼神锐利如鹰,身形挺拔如松,往那里一站,一股久经沙场的肃杀之气便扑面而来。他身后,还跟着几名神色紧张的士兵,其中就有上次被凌弃教训过的那个高个新兵,正一脸怨毒地指着凌弃。
“就是他!百夫长大人!就是这小子!”高个新兵尖声叫道。
那持枪军官目光锁定凌弃,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是帝国第七军团前锋营百夫长,雷蒙。你前日伤我部下,辱我军威,可知罪?”
凌弃停下脚步,平静地看着他:“你的部下滋扰生事,咎由自取。何罪之有?”
雷蒙百夫长眼神一寒:“巧言令色!军中规矩,以下犯上,恃强凌弱,当受严惩!看你身手,似是我帝国军中出身,更应知法度!今日,我便以手中长枪,教你何为军纪!”
话音未落,雷蒙手腕一抖,长枪如毒龙出洞,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直刺凌弃面门!这一枪,快、准、狠,没有丝毫花哨,是千锤百炼的战场杀技,气势凌厉无比,远非上次那名教官可比!
凌弃瞳孔微缩!此人是个真正的枪术高手!他不敢怠慢,身形疾退,同时目光扫过身旁摊位,顺手抄起一根用来撑棚子的、约一人高的细竹竿!他此行未带寒铁棍,这竹竿,是眼下唯一能用的“武器”!
“嗤!”枪尖擦着凌弃的衣角掠过,凌厉的劲风刮得他脸颊生疼。
雷蒙见凌弃竟以竹竿应对,眼中怒意更盛,觉得受到了轻视!他枪势一变,化刺为扫,长枪如同铁鞭,拦腰扫来,力道刚猛,若是扫中,筋骨立断!
凌弃深吸一口气,将竹竿一竖,并非硬挡,而是运用《小队合击要术》中化解重兵器的“卸”字诀,竹竿贴着枪杆顺势一引一滑,同时脚下步伐灵动,侧身避过主要力道!
“啪!”竹竿与枪杆摩擦,发出脆响,竹竿剧烈弯曲,险些折断!但凌弃巧妙地将大部分力量引偏,长枪扫空!
雷蒙心中一凛,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对方这看似随意的格挡,蕴含极高明的劲力运用技巧,绝非庸手!他收起轻视之心,长枪舞动,顿时枪影重重,或刺或扎或扫或崩,将帝国军中一套凌厉的“破阵枪法”施展得淋漓尽致,攻势如同狂风暴雨,将凌弃笼罩其中!
周围人群惊呼连连,纷纷后退,生怕被波及。
凌弃手持竹竿,在漫天枪影中穿梭闪避,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看似惊险万分,却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致命攻击。他没有硬拼,竹竿材质太脆,根本无法与精铁长枪碰撞。他完全依靠精妙绝伦的步法、对时机精准的把握以及高超的卸力技巧周旋。
他将《基础棍势》中的距离感、《进阶棍术》中的虚实变化、《御侮十三式》的诡变身法以及《破军九击》的发力精髓融于一体,手中竹竿时而如灵蛇出洞,点向雷蒙持枪的手腕、肘关节等脆弱处,逼其回防;时而如柳絮拂风,贴着枪杆游走,化解凌厉攻势。他心无杂念,眼中只有那杆如同活物的长枪和雷蒙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预兆。
雷蒙越打越心惊!他自忖枪法在军中已属佼佼者,但眼前这年轻人,仅凭一根竹竿,竟能与他缠斗至此!对方的身法、眼力、对力量的掌控,尤其是那深得帝国军中搏杀术精髓的痕迹,让他越发确信,此人来历绝不简单!
久攻不下,雷蒙焦躁起来,暴喝一声,使出了杀招!长枪如同闪电般连续突刺三枪,直取凌弃上、中、下三路,正是“破阵枪法”中的绝技“三星逐月”,速度快得只见残影!
危急关头,凌弃眼神一凝,体内力量瞬间爆发!他不退反进,竹竿如同拥有了生命,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不是格挡,而是以更快的速度,精准无比地在三道枪影的缝隙中点过!
笃!笃!笃!
三声几乎同时响起的轻响!竹竿的竿头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分别点在了雷蒙长枪发力最薄弱的三处节点上!
雷蒙只觉得枪身上传来三股诡异的震荡之力,如同被点了穴道,原本流畅无比的枪势骤然一滞!旧力已尽,新力未生!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空档,凌弃手腕一抖,竹竿如同毒鞭,趁势而入,直点雷蒙胸口膻中穴!
雷蒙大惊失色,拼命侧身闪避!
“嗤啦!”
竹竿擦着他的胸甲掠过,将他皮甲的系带划断!同时,凌弃的竹竿也因为承受不住刚才瞬间爆发的力量,“咔嚓”一声,从中断裂!
两人骤然分开!
雷蒙胸甲松脱,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握着长枪的手微微颤抖,刚才那一下,他真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若非对方武器不济,此刻他已是个死人!
凌弃手持半截竹竿,微微喘息,眉头却皱了起来。刚才那一瞬间的爆发,虽然精妙,但他感觉到气息运转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对竹竿的力道控制也未能达到完美,否则竹竿不应断裂。看来,融合后的棍法在极限爆发下,还有细微之处需要打磨。
全场死寂!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场中手持断竹的凌弃。一根竹竿,对战帝国百夫长的铁枪,竟然……赢了?!
雷蒙死死盯着凌弃,胸膛剧烈起伏,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声音中充满了震惊、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如此精纯的帝国军中搏杀术?!这等身手,绝非普通逃兵或佣兵能有!”
凌弃将半截竹竿扔在地上,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没有回答。他深深地看了雷蒙一眼,目光扫过周围那些惊恐、敬畏、猜疑的面孔,然后弯腰提起换来的物资,转身,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一言不发,从容不迫地离开了“哑泉”黑市。
留下的,是帝国军官的惊怒质问,是黑市众人的骇然议论,以及一个更加扑朔迷离、引人猜测的背影。
凌弃走在返回山洞的路上,心中并无喜悦。险胜固然提升了威慑,但暴露的问题更让他警醒。实力的提升永无止境,而身份的疑云,似乎也越来越浓了。帝国军方这条线,一旦被深究,恐怕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还得……更强才行。”他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奔流的力量,眼神更加坚定。前方的路,注定不会平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