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婉儿姊妹俩再迟钝也知道许秧秧是故意为之,脸色略显苍白,可怜巴巴地瞧了一眼容姨娘。
容雨棠对女儿的举动有些诧异,但没说什么,抿口茶后下逐客令。
“二姑娘三姑娘回吧,我家秧秧不愿原谅你们,往后别再来了。”
容雨棠示意奴婢送人出去,待人走后问女儿:“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我们家秧秧这么生气。”
“她们欺负三哥哥!踩了三哥哥的梅花。”许秧秧生气地撅嘴,“那梅花还是送给窝们的!”
容雨棠想到隔壁院子里的小男孩,眼里便燃起心疼,许龄这个当爹的真是没半点良心!
“三哥哥是个可怜的孩子,趁我们还在这里,就多帮帮他。”
“好哦,那今晚叫三哥哥过来吃饭!”
到了晚膳时间,府中管事受了当家老爷的命令前去唤容姨娘和五姑娘去正堂用膳,正主没见到便被两个仆妇打发了。
秋海道:“我家夫人和姑娘身子还未好全,冬日又冷,不易挪动,要是将军和郡主知晓,我们都要挨责罚。”
都把容大将军和平南郡主这两尊大佛请出来了,管事哪里还敢多言,灰溜溜地回去复命。
而那“不易挪动”的母女俩,早挪到隔壁的清风苑去了,推开虚掩的门进去,又听到随安气急败坏的声音。
“最近是怎么回事?送来的膳食又冷又硬就算了,今晚怎得还洒一层脏泥?越发欺人太甚!”
“从前都欺辱海棠苑,如今不能欺了,便调转头个个来欺负我们清风苑!我要去找老爷说理去!”
许斐然盯着脏兮兮的晚膳道:“和海棠苑无关,不会说话闭嘴。”
随安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那话说过了,可他实在替小主子委屈得厉害,既然老爷认了小主子做义子怎的又不管不顾?
还有雇他的黑衣人,又和小主子什么关系?怎么也对小主子平日里的生活不管不顾?
小主子七八岁了,却不如别人家七八岁的小公子个头高,瘦瘦小小的。
随安顿时红了眼眶:“公子……今日的晚膳……”
“今晚去我们院里吃。”容雨棠牵着女儿过去,声音温柔,面对一个七八岁的小酷崽,她没忍住摸摸对方的头顶,“以后都去,好不好?”
随安眼睛一亮,连忙应道:“好……”
小主人突然一个眼神过来。
行,他闭嘴。
随安忽然有个不好的预感,不会吧?小主子不会是要拒绝吧?
许斐然感受着头顶源源不断的暖意,仰头看向为他弯腰的姨娘,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像极了母亲怀里的味道。
他贪恋片刻。
“多谢容姨娘好意。”
果然拒绝了,也不知道小主子身上哪来的这股傲气。随安心道。
许秧秧不解:“你不愿意吗?三哥哥。”
许斐然没敢看软乎乎的妹妹:“我能过好。”他不需要同情和怜悯。
随安听了直叹气。
容雨棠微笑着又摸摸他的脑袋,没有强迫,而是说起摘梅花的事。
“为了感谢你给我们摘梅花,今晚可以邀请你一块用膳吗?”
她像在跟大人商量一样的语气。
许斐然心里头有些高兴,因为他不喜欢做小孩,做小孩受欺辱还不了手,连骂他都骂的小野种、小屁孩。
“可是梅花烂在半路了。”
“哎呀你废话好多哦!娘亲说了邀请你吃饭,就去吃饭嘛!”许秧秧上前抓着他的手就走,许斐然想甩开又不敢甩,怕把人甩飞了,只能被迫亦步亦趋地跟在一只小蘑菇后面。
“你不怕我了?”
“不怕!”一个小孩她怕什么!许秧秧认真想过了,那天三哥哥会掏刀子是因为对方骂了他的娘亲。
要是有人侮辱她娘亲,她也会拼命的。
许秧秧拉着人走得是雄赳赳气昂昂。
容雨棠在后面摇头浅笑,叫上随安一块跟了上去。
随安长舒一口气,有时确实不能太听小主子的话。他越发觉得抗走小主子这件事做得甚好。
……
“三哥哥,喝汤!”
“三哥哥,吃肉!”
“三哥哥,青菜也要吃!小孩子不可以挑食的哦。”许秧秧小手还不太能拿好筷子,都是用的小银汤匙,一勺又一勺舀到许斐然的碗里。
堆成一个小山尖尖才停下。
许斐然望着堆满的碗发呆,直到耳边传来容姨娘的声音才回声。
“哎呀,我们秧秧夹太多啦,没关系的,三公子想吃什么就挑哪个吃好了。”
他猛地抬头望去。
容姨娘正朝他温柔地笑。
他娘曾经也说过类似的话:“哎呀,娘夹的太多啦,我们斐然想吃什么就挑什么好了。”
娘还说:“别听那些人说的话,喜欢吃的就吃,不喜欢吃的就不吃。”
“喜怒不形于色,喜好不能为人所知”是那个人教他的,并且派人日日在身边训诫,所以当年他娘这么说,他并没有照做。
想到已逝去的娘,许斐然眼眶微微湿润,缓了缓又将眼泪憋回去。
“姨娘可以唤我,斐然。”
容雨棠瞧见他憋泪了,想着他小小年纪受了这么多委屈,心疼坏了,再次伸手摸摸他的小脑袋,温柔地唤着:“吃吧,小斐然。”
听这亲昵的称呼,许秧秧撅着小嘴不乐意了:“为什么窝没有小?窝为什么少一个字!哼╭(╯^╰)╮”
不管年长年幼,在亲妈面前许秧秧总是可以幼稚撒娇的。
容雨棠被女孩吃醋的小模样萌坏了,捏捏她粉嘟嘟的脸蛋说:“好好好,小秧秧,小斐然。”
许秧秧高兴了,露出洁白的小牙齿。
许斐然扭头看一眼身旁的妹妹,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慢条斯理地吃起饭来。
相比之下,许秧秧吃饭的样子非常不斯文,小嘴吧唧吧唧的,吃肉吃得小嘴巴油亮油亮的,要是啃鸡腿就直接上手,两只手也油腻腻的。
“小秧秧,你该跟小斐然学学怎么吃饭。”容雨棠笑着调侃,并未责怪。
许秧秧这才侧头望去,小斐然坐得端正,每一口嚼得慢,嘴巴是紧紧抿着的,活脱脱一个从小被教养得极好的贵公子。
可三哥哥不是从小被渣爹冷落吗?
她想不明白,也没空想,忙着干饭呢。
忽然,站在不远处的霜女耳朵微动,冷冽的眸光一凝,从腰间抽出霜花软剑夺门而去。
一道人影刚从房檐跃下,脖子便被架在一柄剑上,还泛着冰冷的寒光。
霜女逼问:“谁?胆敢擅闯海棠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