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李洛正叽叽喳喳地说着，莫飞便趁机瞥了林穆一眼，他好像并未注意到自己先前的失言，视线一直定在李洛脸上，难掩担忧的神色。
“这样吧莫飞。”林穆说：“Chiara的项目，小朝最近不都在帮你么？干脆李洛借给我用吧？你也不亏。”
李洛猛地看向他，不乐意了。林穆不仅比莫飞凶不少，而且要求还特别严。
温柔似水的莫飞。
喜怒无常的坟墓。
李洛不敢当面得罪林穆，只能眼巴巴地望向莫飞，眼里写着大大的SOS，“莫飞……”
莫飞看着李洛这副为难的样子，踌躇着做不了决定。
“那算了。”林穆做决定从不拖泥带水，笑道：“小朝最近还是回我这边吧，我这儿人手不够，你就别使唤他了。”
“哎别别别。”莫飞急了，她可是万万舍不得陆小朝这头没有体力上限的驴。
李洛虽然聪明能干，但是毕竟不如陆小朝熟悉HW的项目。现在威胁要把陆小朝从自己身边调走，林穆这一招釜底抽薪也是够狠的。
莫飞笑着对李洛说：“小洛，左右你先养好身体。目前你在医院，具体跟着谁，都是一样的，是不是这个理？”
“林穆我这么想，”莫飞做了决定，“至少这三个礼拜，小朝再跟着我跑一跑。律所、评级机构、担保公司这些全都需要对接，就他最熟悉进程。”
李洛还想再求求她，莫飞已经拎着包走了。李洛垂下头，知道自己被嫌弃了。好残酷，才病了一晚上，就被团队丢下了。她抬头去看坟墓，坟墓正打电话呢，一身西装人模狗样的。
林穆说了两句就挂了，脱了西装往沙发上一丢，拉过椅子在李洛床边坐下。
他注视了她一会儿，语气颇为温和：“洛洛，镇定类的药物，我们先不用了，好不好？”
李洛似乎没有听进去，又把自己的右手举到眼前，正面看看，反面看看，脑子里一团浆糊。手上的血迹怎么就不见了？自己也没有洗手啊……
他的耐心好得过分，牵过她的手紧了紧，又唤了她一声。
李洛似是还有些迷糊，闻声去瞧他。她惶惑的眼睛忽然睁大了，直愣愣地看向他身后，喉咙里扯出一声尖叫，踢着腿往后躲。
林穆赶忙起身搂住她，又去固定她四处乱抓的左手，“小心点，不要又把埋针碰……”
虽然被他牢牢地圈在怀里，李洛仍是不安分地拼命挣扎，使劲探出脑袋望向病房门口，不断重复着：“盛……盛雪儿盛雪儿盛雪儿。”
林穆这才回过身去。
依旧是一身“披麻戴孝”的盛雪儿，正一动不动地站在病房门口。她的眼神写着畏惧，脸上却是殉道般的坚毅。
盛雪儿的视线越过林穆，锁在李洛身上。她颤着声儿幽幽问道：“你为什么不听劝......”
林穆径直往盛雪儿走去，压着情绪，脸色不善。这要是个男的，呵呵，120都不用，这里就是医院。
盛雪儿吓得噔噔噔连退几步，用尖细的嗓音对着李洛嘶喊道：“你看，他要打我！”
林穆步步紧逼，语气淡淡，音色低沉：“打的就是你。”
盛雪儿惊恐地望着他，往后跌跌撞撞地退去，被走廊里放置的输液架一绊，瘫坐在了地上，再次爆发出连绵不断地尖叫声。
几个护士急急忙忙跑过来，把她架走了。盛雪儿幽怨的声音回荡在走廊里：“穆穆，你以为自己是因为寂寞而错爱了一个人？不是的！你会因为爱错一个人而寂寞一生……”
李洛见盛雪儿走了，偷偷爬下床去，颤着手在书包里摸出了一个黄色小药瓶。
林穆大步跟了过来，把药瓶从她手里夺了过去，在瓶身上快速扫了一眼，看到了Alprazolam的字样，眉心微蹙。
李洛气汹汹地问：“我这都是处方药，都是医生开的。有什么问题？”
“穆穆！我愿用我三生烟火，换你一世迷离……”远处哀婉的女声飘来……
林穆轻笑一声，“你这处方药，每次还得在美国出差的时候配吧？为什么？”
李洛被他噎得没法反驳。众所周知，美国医生开起药来相对“随性”。
凄切的歌声在走廊里回荡：“……盘铃声清脆，帷幕间灯火幽微……用什么暖你一千岁……”
林穆压抑着满腔怒火，再次走到门口，砰地把门关了。
接下来三个小时，李洛和他的对话彻底陷入了鬼打墙。
李洛：“你为什么要把门关着？是不是因为她在门口？”
林穆：“洛洛，她肯定已经走了。”
李洛：“你敢不敢开门？”
林穆：“……”
……
林穆：“你还在发烧，先睡一会儿，好不好？”
李洛：“她还站在门口，我怎么睡？”
林穆：“……”
……
李洛：“我想吃炸鸡。”
林穆：“不行。”
李洛：“你是不是怕她，所以不敢出去买？你怎么这么怂？”
林穆：“……”
……
娄成接到林穆的电话时，正和陆小朝在拉斯维加斯陪客户打枪。他接起电话就往射击场外走，陆小朝跟在他身后。
周围枪声、人群的喧闹声、来往汽车暴烈的引擎声不断，陆小朝听不清电话那边说了些啥，只听娄成在这头唯唯诺诺地答应：“林总，哎，哎。我从哪儿找的盛雪儿……您还真别说，我正好有个C大姐妹会的……啊？精神问题背景调查？不是这女的看着挺正常的，仙女下凡啊，我……”
随着时间一秒一秒地走，娄成一声不响地站着，脸色越来越苍白，腰越来越弯了下去，表情由自豪和得意，转变为害怕和紧张，最终变成了惶恐和震惊。他嘴角有些抽搐，说道：“我明白我明白林总，这特么太瘆人了！那咱宝贝嫂子还好吧？啊不关我的事啊，那是那是。”
陆小朝心里“咯噔”一下，完了，估计盛雪儿闹到李洛那儿去了。
得，凛冬将至……
娄成又抬步飞快地往门外走，陆小朝在后头亦步亦趋。娄成一面走，一面擦着汗，忽然又触电似地止了步，踉跄了一下，胆战心惊地说：“能能能！林总，立马就解决了，都不用明天，今儿个就解决了。您放一百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