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沈云曦醒的时候，身边早就空了。
床头柜上压了一张便签，江离留下的，提醒她厨房里备好了早餐。
沈云曦洗漱完，刚在桌边坐下，苏长欢就打电话过来了。
“云曦姐，赵导要给我们放两天假。我想趁这两天去给清清上钢琴课。”
沈云曦拧起眉：“顾淮安拜托你的？”
苏长欢立即否认道：“不是。”
“是之前本来就欠了两节课，我一直没时间补上。刚好现在清清放寒假了，她还给我发消息了，说想我了。”
可能因为苏长欢本来年纪就小，性格又温柔，所以师生两个相处得很融洽，对清清来说，她亦师亦友。
沈云曦说好，吃完早餐，去剧组接了苏长欢去清清家。
清清跟着顾淮安住在相思海高级公寓去。
沈云曦不想打扰她们师生上课聊天，就在楼下车里等待。
清清才七岁，就已经有了小美人的模样。
苏长欢从前虽然也偷偷好奇清清的母亲是谁，但毕竟毫无头绪，现在知道顾淮安和夏宁安曾经关系匪浅，她就难免多想了些。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暗示，她观察着清清稚嫩的五官，竟然对上了夏宁安的眉眼。
苏长欢愣在那里，半天都没动一下。
清清已经乖巧地坐在了钢琴前：“老师，我练习了好久呢，我弹给你听啊。”
小女孩笑起来特别甜美，长欢看呆了，外面忽然响起门铃声。
“是爸爸吗？”
清清眼睛一亮，立即跳下凳子去开门，苏长欢恍恍惚惚地跟在她身后。
门打开，本来活蹦乱跳的小姑娘就安静下来了，一句话没说，就转身往房间走。
门外的人匆匆忙忙走进来换鞋，急切地喊：“清清，等等妈妈。”
这熟悉的声音……苏长欢抬眼看过去。
女人换了鞋，摘了全副武装的帽子口罩和大墨镜，露出那张娇美明艳的眼。
夏宁安。
苏长欢彻底傻眼，她觉得应该要立即离开，把空间留给这对母女。
清清却拉住了她的手，软软地撒娇：“老师，陪我去弹琴好不好啊。”
苏长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看看清清，又看看呆站在玄关的夏宁安，氛围僵硬的令人窒息。
夏宁安抽空偷偷来看女儿，哪里料到苏长欢也在。
死寂的静谧之后，夏宁安先掩藏好情绪，若无其事地笑笑说：“苏小姐原来就是清清的钢琴老师啊。清清调皮好动，麻烦你了。”
苏长欢到底年轻，不如她老练沉稳，傻愣愣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点头。
清清又扯扯了她的衣袖，“老师快陪我进去弹琴吧。”
从夏宁安进门开始，小姑娘一声妈妈都没喊过，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可见两人关系不好。
苏长欢咬着唇蹲下，安抚故意闹脾气的小姑娘：“清清乖，今天先陪妈妈好不好？老师明天再来教你。”
她站起身准备要走，清清却是拽着她的手放声大哭起来，又委屈又可怜。
苏长欢顿时进退两难，夏宁安这才开口：“算了苏小姐，今天是我来的不是时候，你陪清清吧，我先走了。”
不待苏长欢说话挽留她，她就已经拉开门走了，连鞋子都没换。
夏宁安一走，清清也不哭闹了，一股脑冲进房间，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小小的身体缩成一团，时不时抖动。
她在哭。
苏长欢看的眼睛发热，却没把她从被子里挖出来，而是站在床边轻声和她说话。
“我很小的时候，我的爸爸妈妈就去了很远的地方，每次我受了欺负和委屈，就会怪他们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丢下我一个人。我觉得他们好坏，好讨厌他们。”
“可是我考了很好的成绩，交到了很好的朋友，叽叽喳喳地想要分享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还是他们，我就会对着他们的照片说话。”
“我其实很想念他们，渴望他们的陪伴，我一点都不讨厌他们，我最爱他们了。”
苏长欢说着话，在床边坐下，摸着那团被子。
“我知道清清其实也很想妈妈对不对？小朋友是不可以说假话的哦，心里想她就要说出来，不要因为她很忙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就对她发脾气，妈妈也很难过的。”
小朋友这时才从被子里慢慢钻出来，她已经哭到泪眼模糊，一个劲儿地抽着气，断断续续地说：“她、她真的也很难过吗？”
苏长欢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对呀，她那么爱你，你却不理她，她当然难过。”
清清迷茫地眨了眨泪眼：“她真的爱我吗？”
“她当然爱你。”
苏长欢咬重了字眼，语气依旧温柔，“也许她很忙，很难抽出很长的时间来陪你。但她一定是这个世上最爱你的人。你永远不用怀疑这一点。”
“真的么？”
清清懵懵懂懂的，好像听明白了，揉着眼睛不说话。
她哭累了，发了一会儿呆，慢慢就睡着了。
苏长欢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就一直陪着，直到顾淮安回来。
她把今天的事情简单说给了顾淮安听，顾淮安听完默默良久，最后只说，
“今天多谢苏老师了。关于今天的事，还请苏老师保密。”
苏长欢自然不会乱说什么的，她轻声说了再见便离开了。
沈云曦一直等在楼下，眼看夏宁安全副武装地上楼又狼狈地下楼，又看顾淮安回家。
见苏长欢这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她便猜出来大概发生了什么。
沈云曦担心苏长欢直面这一切，会大受打击，可是她也不好直白地说出来，怕戳中她伤口。
苏长欢心思太细腻了，像是看出了她的顾虑，主动道：“云曦姐别担心我，我没事的。我想的很明白的。”
“我是在最困顿的时候遇到顾先生的，我当时为了学费找兼职，差点被骗子骗了，是顾先生帮了我，还让我给清清当老师，给我远超常人的薪酬。”
“他就像是绝望里从天而降的救赎，我感激他，因为感激而产生的喜欢，也许并不是那种刻骨铭心的喜欢，时间久了，我会慢慢忘掉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