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昭猛地从榻上惊醒，才发现已是日上三竿。
他快速掀开锦被，自己竟还有些衣不蔽体。起身下榻，屋内光洁如旧，却又说不出少了些什么。
他只记得此前煞气之毒再度发作，为了不伤及茗城，他开了结界将自己关在房内，之后发生了何事，他却已记不太清。
抬头猛望向窗外，那一娇影正坐在树下。他踉跄着跑出房间，待将她的背影看得真切了些，才安下心来。
天玺剑在她身旁深扎入雪地中，发出晶莹剔透的五彩光晕，依旧将这整个阅茗堂保护在结界中。
他慢慢向前靠近，顾不上自己的一身落拓，只想轻轻搂住她，但脑海里却突然闪现一抹缠绵碎片，令他不寒而栗，又收回了手。
茗城察觉他的到来，如惊弓之鸟一般跳起，并快退几步，在他开口前，先慌乱道：“吃点东西吧……在厨房里……那粥……也不算难以下咽……”
“昨日我的煞气之毒又发作了，有没有伤到你？”他欲上前关切，她却再次后退，仿佛异常害怕与他碰触。
他四下打量她周身的异常之处，发现那发簪已不见踪影，带着苦笑小心翼翼问：“那个玉簪……怎么不见了？”
她这才摸了摸自己的发髻：“许是救你的时候，丢了……”
“你怎么救的我？”
“就……跟在幻境中一样……《清静经》……能让你静下心来……”
但他并不相信事情有这么简单。也正是说话间，他发现她的颈上有几道指痕，还有衣领间半隐的红色印记，忙不迭地上前去查看：“你受伤了！”却还是被她迅速躲开。
“我累了，我回房休息了……”
她仓惶离去的身影，令他越发难安。他不知这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会令她对自己的态度产生如此大的转变。
但无论如何，他一定是伤害了她。
胤昭回房换上一套干净衣裳，走到榻边时，被角落里一抹微光吸引了目光。他循着光亮而去，在他的枕边，是她遗落的发簪。
他伸手去取，视线却停留在一抹红霞之上。
呼吸猛地一滞，他仿佛想起一个将她推倒在榻上的片段，还有她颈上的那几道指痕，和那个若隐若现的吻痕。
目光再次落回发簪上，合目懊悔。
他一直视若珍宝之人，曾被自己那般肆意践踏，竟还浑然不知。
也正是这个瞬间，他仿佛明白了六百年前的那个真相。
恍惚之间，泪如雨下，此刻的心疼远胜以往任何一刻。他死死握紧发簪，直到指甲嵌入肉中，浑身因悔恨不停颤抖。
“对不起……”
良久之后，他擦干泪水，面色沉重地走出房间。
她正在厨房准备午膳，手执蒲扇引火的样子与她执剑杀敌时判若两人，不禁引得他扑哧一笑，吓得她又是一激灵。
见他走上近前，她快速捡起滑落的扇子，往旁处一闪，躲避着他追逐的目光。
“我来吧！”他伸手去接她的扇子，却在触到她手指时，被她迅速转身逃开。他索性一把抓住她的手，“你要躲我到什么时候？”
茗城立在原地始终不敢看他，不知该以何种语气与他说话。而他却已无法忍受她哪怕再多一刻的冷淡，快步上前将她环住，泪水再次涌出眼眶：“别走……”
他能明显感受到在触碰她娇躯的那一刻，她浑身轻轻一震，而后是止不住的细微颤抖。
“昨夜……是不是很疼……”
她没有回答，肩膀微不可察地缩了缩。
他们便这般站在原地，直到天空再次落下大雪。
这令他不由想起，百年前幻境中的那个雪夜。
自己同是那般将她抵在榻上，胸口处一团不断翻腾的火焰，在眩晕的醉意中疯狂燃烧，驱使着他不断用自己的吻去占有她，渴望初尝她的软玉温香。
“唔……胤昭……胤昭……你醉……唔……”急促的央求声自唇齿间逃窜出来。
但他并未因此停下。
他的吻自她的朱唇慢慢游移到面颊、肩颈与锁骨之间。而她的娇躯亦是这般颤抖，柔软白皙的手腕在他的手掌下发出蜉蝣撼树般的挣扎。
当他抬头对上她的一对清眸、发出低沉沙哑的声音时，那波流光间划过一丝悸惧。
“茗城，我想要你……”
他原以为，自己可以一直心如止水的，可这一切却在遇见她以后，全部化为泡影。他不想再理会什么清心寡欲、端庄自持，这一刻，他只想沉沦在她的柔情之中！
在他迫切的等待中，她微微扭过头去，声音又柔又细：“我们……虽然已有婚约……但是……”
他愣怔片刻，目光自她胸前半现的春光和刚刚种下的那朵花瓣，移向水润的朱唇，几经留恋迟疑，才逼迫自己迅速退离她的娇躯，坐到榻边阖目懊恼。
“对不起……”
他越界了。
自那以后，他一直在克制自己的感情与欲望，再未做过越矩之事。
甚至连一个吻，都只能是浅尝辄止。
只是此刻想来，倘若他当时没有去克制，或许早在百年前，自己便可以借着那个假婚约，顺理成章地将她娶进玉霄宫。
待感觉那股颤抖逐渐消失，他的手搂得更紧了些，慢慢将自己的脸埋进她的肩颈中，她身上微微散发的香气，令他的整颗心都变得柔软。
“我们……今日便成婚好么？”他的声音还是往日那般柔和低沉，在她耳边仿若一道柔滑细腻的丝绸。
结实的胸膛此刻正温柔地贴在她的背上，向她传递着只属于他的温暖，而后将她轻轻包围起来，惬意又安心。
朱唇微启，她缓缓站离他的怀抱转身看他。
“我们本就有一桩婚约，虽是一些……原因搁置了，但终究也是陛下钦定的……”
“可是……”她仍有些犹夷，面颊生红，“我听闻……凡间男子若要迎娶心仪的女子，须经过三书六礼、三媒六聘才可成婚。如今你这般简单，倒显得我有些轻浮……”
胤昭会心一笑：“礼自然是不能少，我会给你一场极其盛大的婚礼。不仅如此，我还要昭告整个五界，让这天地之间所有生灵都知道，你是我胤昭迎娶来的妻子。”
茗城娇嗔：“这听起来真像登徒子骗婚！”
胤昭点了点她的鼻尖：“放眼整个五界，也只有你，敢称呼我为登徒子了！”
茗城垂眉不语，背过身去不看他。
成婚，是个不错的选择。
“胤昭，便如你所说，今日……我们成婚吧！”
她的侧脸在白雪映衬中尤为柔和，也令他更觉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