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山庄之上，半隐的小院中，“戏命智剪”的至交、藏在阴暗中的人在离开前，突然回过身，再度看向正在与邪神兵器战斗的苏牧。
“真是可惜，当年之事，就差一点，就差一点点！”
他清亮的眼眸中满是惋惜。
“戏命智剪”平静地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作为科研人员，我以前从不相信你们国家所谓的‘气运’，但他之后我信了，当真有‘气运之子’。”
“那句话叫什么来着？”
那人补充说：“五百年有圣人出。”
“对。”
“戏命智剪”点头：“就是这个道理，这一世的黄昏劫难大概就要落在他的身上，也不知道这个小娃娃行不行。”
那人说：“行与不行，与我们无关，办不好事，你我都不行。”
“哎——”
“无奈啊！人生如戏，全靠演技。”“戏命智剪”叹着气说，“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说完，他离开徐家试验场。
那人收回目光，转身离开，去准备这场大戏的最后高潮——回收。
激荡的权能似要撕裂天穹。
徐家山庄的上空天幕被一分为二，东方天空金光灿灿、祥瑞烂漫，西方天空星雾吞吐、浩瀚深邃。
交战激荡出喧嚣，恐怖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头顶。
“好强！这就是弑神者吗？”
一江之隔的对岸，提前离场的世家子弟汇聚于此，用各自的序列抵挡涌向华亭市区的力量喧嚣。星空的力量侵入城市，化作漫天妖魔，肆意攻击。
夏哲在前方作战，苍白寒冰奋力戮敌。
宋栀站在人群最后，以总督府的名义宣布华亭市进入一级战备。不停发号施令，调动早已准备就绪的军、警驰援城市，救援民众。
同时，江南执法厅全员出动，敲响各大世家、门阀的大门。
守卫高兴地打开门，以为是出门吃席的老爷回来，打开门一看，门外闪烁着红蓝两色的灯光，齐明拿出自己的证件。
“江南执法厅，独立调查处，副处长齐明。”
“抱歉。”
重出牢狱的齐明憋着一肚子火，带着调查处的新人精英，率领全系莱茵制式装备的精锐军队开始挨个点名。
如死神上门，一家一家敲响嫌犯名单上的世家、门阀大门。
他面带微笑，挨家挨户说着相同的话：“你们涉嫌危害帝国安全、侵害公众安危、走私违禁药剂、阴养犯罪团伙对抗帝国执法机关，请和我们走一趟吧。”
“胡说八道！你们知道这是谁的府邸吗？我家老爷是‘xxx’。”
所有的世家守卫也都回应着相同的话，一个个桀骜不驯、盛气凌人。
但——
齐明将徐家山庄大战的视频扔给这些守卫，说：“你们老爷怕是回不来了，徐家以人炼丹，结果反噬自身。”
“听我好言相劝，放下武器，不知情者无罪。如果继续暴力对抗执法厅，定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说完，螺旋桨轰鸣，一架架武装直升机包围各大世家山头。
齐明又低声说了句：“一个月几个钱啊，值得这样玩命吗？”
“恍铛——”
反抗的武器落地，执法官与军队冲入山庄，将一众嫌犯全部缉拿。
齐明听着女眷与孩子们的哭嚎，看向华亭方向，长叹一口气：“呼——终于结束了。”
这样的大动作根本瞒不过明皇的眼睛，执法厅动手不到一个小时，整个行省的讯息已经全部汇总到皇帝御前。
明皇看着内阁呈递上的报告，脸上没有一丝变化。
但心里怒火冲天、满是忌惮，他实在没想到总督府的总督明明已经被关在紫微宫，夏家居然还能组织起如此大规模的行动。
还有那些……疑似从莱茵进口来的军事装备！
什么时候，从哪里买的？
莱茵诸国对开云不是一直在实行武器禁运吗？
夏言究竟是从哪里买来的？
“老总督好手段啊。”
明皇将江南战报递给对面的老人，不无夸赞地笑着，忌惮归忌惮，钦佩也是真的钦佩。
夏家不愧是千年世家，纵使血脉已经凋敝，但余威仍然不可小觑。
夏言看着战报，面上同样没有任何波动。
但内心深处却是相同的惊涛骇浪，他知道只要苏牧回到江南，总督府的行动一定不会很棘手，但却想不到会是如此顺利。
徐家的这场寿宴，当真是帮了大忙，直接将这些世家高手困在一起，打包灰飞烟灭。
徐德庆的徐德庆，你真是……
夏言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只能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不过很快，他也注意到报告中重点提到的莱茵制式装备。
小哲从哪里搞来的？
他应当没这个能力，想来想去只能是自己准孙女婿的面子，他难道和莱茵的军火商与各国政府关系匪浅？
“啪！”
明皇继续落子，问：“老总督好算计，明面不动声色，就是在等待徐家寿宴这一网打尽的机会吗？徐德庆这个蠢货，当真是能与陈元质一拼。”
“可怜了徐老爷子。”
“哎——”
他故露惋惜的神态。
既然江南乱局之后，夏家冲天之势已经不可阻挡，接下来就是如何修补关系的手段。
朕的太子，你该出场了。
夏言合上文件，同样面露惋惜，叹息一声：“真是苦了徐老弟，居然生出这样混账的不孝子，也不知道今晚之后徐家还能剩下几人。”
不过这位封疆大吏的真实想法却是：算计？我吗？我不知道啊！孙女孙女婿消失后，我之前明明一直在殿内昏迷，一点参与感都没，这次完全是躺赢。
但是，他不能这么说。
“原本……哎——”
夏言又故作叹息，说：“臣是希望徐老弟可以及时发现，但徐德庆这个不孝子竟然将他父亲‘软禁’在山庄中。”
“徐老弟大抵是老了、糊涂了。”
老了？
明皇对这个词格外敏感，想着：他莫非是在点我？凡血中我的年纪确实可以做爷爷了，但在蓝血A+中不算大吧？
夏言又补充一句：“他都老了，恐怕我也老了。”
“你不老。”
明皇面色和善地笑着：“你可是朕的心腹大臣，朕可不允许你老。江南行省，帝国赋税之重地，可不能没有你坐镇。”
夏哲不过是蓝血A级，坐不稳总督之位。一旦退下，接任总督的只能是他的孙女，掌控实权的必然是那个叫苏牧的小子。
顶级血统加上顶级权力，又和皇家不熟，这绝对不是一个好的人选。
想来想去，徐家倒塌，其背后势力遭到大清洗后，江南行省总督之位还是只能让这位老前辈来做。
接下来就是……
明皇继续夸赞：“老总督的这位孙女婿当真是少年英才啊。”
“陛下谬赞。”
夏言笑着，见对方想接话，立即补充一句：“这都是我那孙女慧眼识珠，记得当时全家上上下下都是极力反对，尤其是犬子，哎！糊涂一人。”
“好在如今两人已经修成正果，打算趁着孙女的这次生日，办个热闹的订婚宴。”
“啊切！”正在江边战斗的夏哲猛打一喷嚏，揉揉鼻子，觉得有人在骂自己。
“哦？”
明皇故作惊讶：“竟有此事？”
同时心中颇有些……无语？
老总督，你莫不是以为我要和你抢孙女婿？朕是那样的人吗？！
不过——
话又说回来，如果可以的话，也不是不行。
我那爱妃有一个乖巧伶俐的女儿，继承了她母亲的序列，蓝血A+，就是年纪小了些才15岁。不过，派过去让苏牧自己养大，没准两人的感情更牢固些？
玩笑，玩笑。
这样的事明皇也就随便一想，当不得真，他早把苏牧与夏沫的那点事查了个底朝天，这次派人南下更是收集到第一手资料。
共患难的情义比金子还要珍贵。
就算两人日后真的不合，边上还有一位浮家的小女儿，怎么算也轮不到子风家族。
“是啊！”
夏言心中大喊不好，连忙将苏牧夏沫的故事添油加醋说了一遍，重点讲述了他们两人在绮华大沙漠不得不说的故事。
明皇配合着演出：“得此佳婿，真是恭喜老总督！”
“到时喜酒，臣可是要亲自送来紫微宫。”夏言笑着。
言下之意：我要回江南。
“老总督的心意我领了，亲自送酒则不必。”
明皇自然听出弦外音，夏言是一定得回去的，但不能就这样回去，必须得加深子风家族与夏家之间的关系。
夏言心中一沉。
“太子不是在江州吗？”明皇话锋一转，“这个年他不必回来，留在江州祭祀祖宗的同时，让他代朕叨扰一杯。”
太子，皇位的唯一指定继承人。无它，这位皇嗣继承了明皇的血脉序列。
明皇已经将主意打在了夏言的另一位孙女身上——夏纯为太子侧妃，在太子与太子妃生出继承子风血脉的太孙后。
不过这事不急，得徐徐图之，弄不好容易激起逆反心理。
“臣谢陛下天恩。”
虽然知道皇帝这步棋一定别有深意，绝不对单纯的吃喜酒，但夏言也只能感恩戴德。
他已经感受到明皇的在释放善意，并打算接受。
“老总督请起。”
明皇起身扶起夏言，两人共演一出君臣和谐的戏码。
“啪。”
棋盘上夏言落子，明皇穷追不舍。
“这次执行任务的军队当真雄壮，训练有素、装备精良，必须得重重赏赐，这事也交给太子去办，只是……”
明皇笑着，继续落子，问：“不知道老总督是如何训练出的，朕也想在京营推广。”
这是在问那批莱茵军火。
听上去咱们这位皇帝陛下想给京营换换装备。
“哎——”
夏言思虑三秒后，脸上带着失落，开始演戏：“江山代有才人出啊。这一次臣出门云游才发现，年轻一代多才俊。”
“说来惭愧，这都是军中将士的功劳，老臣受之有愧。不过，训练很重要，装备也很重要，问题是列强诸国对我帝国实行军事封锁，那些先进装备咱们既买不到也摸不到。”
“万般无奈之下，臣只能去求……”
声音戛然而止。
明皇淡淡一笑，顺着接过话茬，问：“求谁？”
夏言一脸惭愧，说：“求臣的孙女婿。他虽与学院、与旧党列席家族交好，但这一次也是欠下了一大笔人情。”
欠人情？
明皇在心中认可地点点头，知道这种事明着不能来，得暗中进行，可不得欠人情。
刚准备开口，又听见老总督说：“为了偿还这笔人情，我这孙女婿不得不给旧党、学院卖命，杀完阿波菲斯，杀九首相繇。”
“听说，学院又给他派了一个天难的任务！”
夏言懊悔地砸了砸桌子。
“什么任务？”明皇好奇地问。
他看老总督的脸上的表情十分情真意切，简直比真的还真，看上去这个任务的确很难。
“去北境。”
夏言从牙缝中挤出字来：“杀尘世之蟒：耶梦加得！”
“什么？！”
听到“尘世之蟒”明皇瞬间破了功，再不复刚才的气度涵养。
开玩笑，要是耶梦加得那么好杀，早就死在各位君王之手，一直没杀不就是心里没谱吗？
那可是“君级”巨兽中的顶级啊！
哦，现在好像改名叫“将”级了。
明皇眉头紧皱问：“不能拒绝吗？”
我刚准备梭哈夏家，你们就给我玩这一套？
“陛下不必担心，他只是参战，不是主战。”夏言摇摇头说，“如果战事不利，应该，应该……应该能逃走。”
苏牧是要去斩杀耶梦加得不假，但这是为了补偿赫姆提卡家族，同时提高他自身在旧党的威望，现在夏言却将这件事与军火混作一谈。
“真是……苦了这孩子。”
明皇目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不再追问军火一事，而是转移话题，问：“老总督以为，徐家庄园的这场战斗要持续多久？”
“臣以为……”
夏言刚准备回答，内阁首相再度走入内殿。
“陛下。”
“前线战报。”
这位老首相看了一眼夏言，面色颇为复杂，说：“徐老爷子已经被苏牧斩杀，整个徐家山庄被两人战斗的余波夷为平地。”
“这么快？”
明皇拿过战败，看着里面的照片：“前前后后加一起还不到半个小时，这位弑神者的实力果真不同凡响，难怪会被选中加入征伐耶梦加得的队列。”
“老总督，你当真有个好女婿啊！”
夏言：“……”
不是，哎呦，你干嘛！
夏言又急又恼，年轻人你杀慢一点啊！我这里还没结束，想多捞点好处，你那边怎么就三两下把人给杀了？
这孩子哪都好，就是心眼太实。
“呵呵呵。”
他讪讪一笑，无奈地说：“这孩子的战斗力……随他爸，随他爸。”
“暴风龙王的儿子，自然不同凡响！”
明皇深表赞同。
江南，华亭。
远方山头的战斗已经平息，天空的异象完全消散，守护城区的一众世家高手全都默然无声，呆呆地注视着河对岸被荡平的山头。
这就是弑神者吗？
苏牧拎着昏死的林玄清从战场走出，身上看不见半点伤痕，只是衣角微脏，溅了几滴毒血。
他们看着少年，心中响起同一个声音：
这就是弑神者！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