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云清眯着眼睛，久久没有说话。
中指的指节有节奏的叩着桌面，轻微的声响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回荡。
钟跃民看了一眼李奎勇，从兜里摸出一包牡丹烟，自己抽出来一根，把烟盒丢给李奎勇。
“嚓”的一声，火柴腾起一股火苗，俩人头对头点燃了香烟，同时喷出一坨烟雾。
曹云清忽然扭过头，瞪眼道：
“就知道自己抽？”
李奎勇咧嘴一笑，抽出一根递过去，给首长点上。
曹云清深深吸了一口，缓缓从鼻孔里喷出烟雾，咂咂嘴道：
“奎勇，你这个想法很超前啊！”
李奎勇笑道：
“斯大林那个老毛子有句话说得很对，延缓速度就是落后，而落后者是要挨打的，我们绝不愿意挨打！我们宁可超前一点，掌握主动，也比落后了挨打要强！”
曹云清的眼神亮了一下，随即垂下眼帘：
“道理没有错，可现在不是时候，你们是从北京来的，如今是怎么个形势，你们比我更清楚，不是强军的好时机啊……”
李奎勇道：
“首长，大势虽然不可撼动，但我们还有小范围转圜的余地啊？别的不说，就咱们C军这，从这场演习，您也看出来了，咱们这王牌部队，早已名不符实了，部队有接近二十年没打过仗了，别说普通战士了，就连营以下的军官，见过血的都不多，拉出去打仗就跟过家家似的……首长，精兵悍卒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而不是这种隔靴搔痒的军事演习！”
曹云清弹了下烟灰，嘿嘿笑道：
“你小子果然不是个安分的家伙，这番见底倒是切中要害，还想见血呢，你倒是说说，现在这形势我从哪儿给你找地方打仗去？”
李奎勇指了指南边，笑嘻嘻的说：
“那边行不行？”
曹云清笑道：
“那边就别想了，别说咱们C军并没有进入作战序列，就算是被调过去了，那也是修筑要塞，帮忙防空这些任务，我军是不允许直接参战的，到时候你小子还是得猫在防空洞里……隔靴搔痒？”
李奎勇把头摇的像个拨浪鼓：
“不不不，我说的不是那边，我是不可能为那群白眼狼流一滴血的，您再往西走走，跨过一条大河，翻过一座大山，在那一片水深火热的平原上，是不是大有可为？”
曹云清皱了皱眉头，转身看着身后的地图，惊讶的说：
“怎么，你想去那里？去干什么？”
李奎勇道：
“今年那边不是闹得正欢么，我想带几个人过去凑凑热闹，万两边儿没忍住，那不是实战的机会来了……”
曹云清沉声道：
“你听谁说的？”
李奎勇笑了笑：
“这不难猜吧，因为隔着那片热土，他们对东北六邦的控制向来只能通过狭窄的西里古里走廊，头疼的都快爆了。现在邻居不稳，只要那个老妖婆有点脑子，一定会趁机吞并，同时解决东北六邦的痼疾，皇图大业指日可待啊！”
曹云清目光灼灼，盯着他好一会儿才说：
“不错的战略眼光，我对你小子越来越有兴趣了。不过，这个问题有点儿不切实际，现在是那边可跟咱们不熟，以前也是迫于压力才求援的，你们过不去……”
李奎勇道：
“这当然得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了，要不然您也兜不住不是？”
曹云清把烟头儿扔了过来，李奎勇伸出两指，轻轻夹住，轻描淡写的摁灭在烟灰缸里。
便听曹云清说：
“听上去你似乎有点儿想法，先说说看。”
李奎勇道：
“首长，您可以给我和钟跃民、张海洋、宁伟四人下达一个秘密任务，让我们去西藏拉练一番，后面的事儿就不用您操心了。”
曹云清笑了笑，吐出四个字：
“你想得美！”
李奎勇的脸垮了下来，沮丧的看了一眼钟跃民，后者眼中正充满了跃跃欲试的兴奋。
于是又哀求道：
“首长，这事儿虽然小，可我们四个一旦能活着回来，那就不是一群啥也不懂的娃娃了，而是四个嗜血的魔鬼！您让我们各带一个排，哪怕就一个班，几年下来必然是一支嗷嗷叫的劲旅，要是再来几次……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啊，首长！”
曹云清闭上了眼睛，良久才挥挥手道：
“滚吧！”
钟跃民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
李奎勇却面露喜色，一把拉着他站起来，行了个军礼，溜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钟跃民一直像个扫描仪一样，上上下下打量着李奎勇，一直把他看毛了，嫌弃的说：
“钟跃民，当了两年兵，你口味变了？”
钟跃民道：
“奎勇，我怎么越来越不认识你了，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刚刚你和首长说话，我愣是一句话插不上，那么多情报，你是从哪儿知道的？”
李奎勇笑道：
“人与人之间的参差，就体现在脑子上。你小子上树掏鸟蛋的时候，哥们儿正浸泡在首长的书房里，苦苦追索呢……”
钟跃民怒道：
“滚犊子吧，你才上树掏鸟蛋呢！”
又疑惑的说：
“你刚才拉我干什么，首长不还没同意吗？咱们再争取一下，没准这事儿就成了，想想就兴奋啊！”
李奎勇没好气的说：
“他又没反对，得给点时间让老头子好好盘算盘算。咱们再叽叽歪歪的，反倒让人生厌，适得其反，你小子平素是个人精儿，怎么关键时候就麻瓜了？”
钟跃民道：
“得了吧，我是个人精，可你是妖精啊，这能比？”
虎头蛇尾的军事演习落下帷幕，导演组的判决是蓝军获胜，作为扭转乾坤的关键，侦察营集体受到军部的嘉奖，期间先后立下大功的钟跃民和李奎勇则荣立三等功。
日子还要继续，宁伟每天练潜伏伪装，跟个泥人似的，却乐此不疲……
一个月之后，军部下达了命令：
着李奎勇、钟跃民、张海洋、宁伟，奔赴雪区喜马拉雅山脉深处，进行高原雪地战的试探性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