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欢欢轻咳了一声儿，保姆车高一点，但他刚刚一八零的身高，还是得屈膝才行。两只手撑在膝盖上，这姿势不过几分钟，张欢欢感觉自己两条腿都在颤抖了。
他飞快的，简洁的，把自己所看到的事情跟权少霆重复了一遍。
当张欢欢说到‘慕总揪着裴佩的衣领甩了她十几个巴掌’的时候，权少霆不需要去看，也能感受到她嘚瑟的小得意。
张欢欢说：“我和温四爷赶过去的时候，只看到慕总把裴佩摁在地上，还骑在了她的身上。”
权少霆感觉到自己的领口被她用力的拽了拽，低下头，看到她那双眼线有些晕妆，却依旧明亮的杏眼，露出了迫切的神情。
看到自己在看她，她又小心翼翼的拽了拽自己的领带。
权少霆：“……允许你说话了。”
然后她就眉飞色舞，兴奋的眉毛都要从她的小脸儿上飞出去了，她说：“我不光是把裴佩摁在地上骑在她身上，我是先踩了她的脚，又在她肚子上打了好几拳，可她就是不松手，一直拽着我的头发。最后还是我把手伸进裴佩的裙子里，把她的乳贴给撕下来，她才尖叫一声松开了我的头发。然后我才能把她摁在地上的！！”
没看到这么凶残一幕的张欢欢怔了怔眼睛，挽着膝盖两只手趴在了车窗上。
心里就一个念头：狠还是你慕总狠。下三滥也是你慕总下三滥。
权少霆闲适的靠在椅背上，眯着妖眸看她眉飞色舞的样子。
瞧给她嘚瑟的，刚才还因为冻得半死而苍白的小脸儿，现在都兴奋的红润起来了。她一兴奋，两条小腿儿都雀跃的翘起来晃了晃。
她舔了舔嘴唇，兴奋的说：“我这种下三滥的路数，裴佩肯定没遇到过。我估计在跟我打架之前，她都从来没跟人动过手呢。这是初清教我的，她说女人打架就喜欢撕头发。想反击，就得先把脑袋救出来！”
权少霆玩味的，压抑着怒气的声音：“哦？是么。初清还教了你什么。”
张欢欢都因为他阴鸷的语气而抖了抖眼皮，扒拉着车窗的手指蜷缩了一下。
可她太兴奋了还沉浸在自己压倒性的胜利中，毫无察觉：“真的，我上次跟龙套姐妹打架的时候，就是因为头发被她们给扯住了，所以我才很被动。这次我就按照初清教我的，去扯裴佩的内衣，你瞧，她一下子就松开了我的头发！因为她要伸手去护着胸口！”
张欢欢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龇牙咧嘴的想用袜子堵住她叭叭说个不停的嘴。
她还在那儿感慨自己压倒性的胜利呢，咂咂小嘴儿：“嗨呀我真应该多跟初清学几招，她上学的时候可是十里八乡都闻名的女流氓呢！我……”
忽然，慕念安意识到气氛有些诡异，有些不对劲。
她缩了缩脖子，重新缩在权少霆的怀里，紧紧的抿住了自己的嘴唇。漂亮的杏眼，却还是那么明亮，还残留着打架赢了的兴奋。
权少霆差点被她这眼神给气死，却又忍不住想笑。
她看到他唇边若有若无的勾起了一抹弧度，却又很快绷紧了薄唇，壮着胆子把脑袋伸到了他的面前，哼哼唧唧的说：“我感觉我头发都被薅秃了，权少霆，你快帮我看看，我是不是头皮都露出来了？”
她一侧头，权少霆这才看到她后脖颈上几道猩红的抓痕。渗出了点血，也稍稍有些淤青。
顿时，保姆车里的气温，更低了。
他的手指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后脖颈。
慕念安一个激灵，身体僵硬了。
命运的后脖颈又被捏住了。
权少霆一下一下，像是撸猫似得，抚摸着她的后脖颈，语气淡淡：“张经理，请继续。”
张欢欢半蹲着，两只手扒拉着车窗，只露出一双眼睛，用干巴巴的声音继续讲述自己看到的画面。
他不敢再省略的简单叙述，他把自己能记住的，慕念安和裴佩的每一句话，甚至是每一个他所看到的表情，都清清楚楚的说了出来。
权少霆听的漫不经心，渗人的目光在她的身上四处游走。他懒洋洋的听着张欢欢的叙述，时不时把她的手臂从毛毯底下拿出来，仔细认真的检查。
当张欢欢说到‘裴佩一开口反驳慕总，慕总就打她的屁股’的时候，权少霆正撩开她身上的毛毯，检查她的右腿。
裸露在外的右腿，除了一点擦伤，没有伤痕。权少霆修长的手指一挑，挑起她的裙摆，露出她的大腿。
张欢欢连忙收回视线，盯着自己的鞋尖，继续汇报。
“然后我看到……慕总……慕总哭了。不过我也不是很确定，当时我站在斜后方，只能看到慕总的后脑勺和侧脸。”
权少霆检查她胸口的手，顿了一下，肩膀似乎也颤抖了一下。
他缓缓的看向她，她紧紧的闭着眼睛，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害羞。
即便化着妖冶的妆容，即便眼线已经有些晕开。可权少霆依然能够看清楚，她的眼皮微微泛红，眼尾也微微泛红。鼻尖儿微微有一点红，不是冷的。
大猫儿的确是哭过。
张欢欢还在汇报，干巴巴的声音开始发抖。
权少霆打断他：“外边太冷，上车说。”
张欢欢立刻拒绝：“不用了。我不怕冷！”
虽然他整个人都懂得发抖哆嗦，但他宁愿被冷风吹，也不要进保姆车里。鬼知道权少霆压抑的愤怒啥时候会爆发。
“慕总说到裴佩父亲为了她自杀之后，裴佩就疯了一样，猛地推开了慕总，把慕总压在身下了……躺在地上的慕总给了我一个手势，不许我上前……裴佩已经疯了，她是真的要掐死慕总……”
“慕总眼球都要凸出来了，舌头也吐出来了，脸色发紫，温四爷扑过去拉开了裴佩……温四爷都要控制不住裴佩了，慕总说……然后裴佩冷静下来了，虽然还是疯疯癫癫的，但已经安静下来了……”
张欢欢抿了抿发干的嘴唇：“我陪慕总来找你，温四爷送裴佩回她的别墅。”
话落，看了一眼权少霆，权少霆冲他微微挑起下巴。张欢欢得到了特赦，松了口气儿的冲他点点头，躲了躲早就冻得僵硬的腿，一瘸一拐的走了。
权少霆按上车玻璃，好半天，保姆车里都没有声音。只有她砰砰砰狂跳不已的心跳声。
慕念安闭着眼睛装睡，可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出卖了她。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觉睫毛被人扯了一下，她知道那是权少霆把她已经掉下来的假睫毛给扯掉了。
脑袋上传来他不沾半点怒意的声音，如咏叹调般华丽悦耳，好听的不得了，他轻叹一声：“慕念安你哭什么，你把裴佩揍了一顿压在身下，质问的她哑口无言，你哭什么。”
她悄悄的把杏眼睁开一条缝，看到他微微拧着眉头，眉宇间都是无奈和心疼，还有点骄傲，忍不住咧嘴一笑：“我也不知道。其实我都没察觉到自己哭了。我哭了吗？”
不过张欢欢那双狗眼亮的很，贼的很，肯定不会看错。张欢欢说她哭了，那她应该就是哭了吧。
慕念安抓住他的领带，轻轻的拽了拽，她都没有用力，他就已经相当配合的附身低头，她看着他的眼睛。
真是一双好看的眼睛。
她眨了眨杏眼，不需要假睫毛也很浓密纤长的睫毛，颤了颤，抖了抖，她声音瓮翁的：“可能是我想到如果我离开你之后……特别难受，就哭了吧。权少霆，幸好我没有离开你。要不然我现在肯定难受了。”
她这话不假。但更多的，还是撒娇，是怕权少霆生气，还是在用苦肉计。
权少霆顺了顺她凌乱的头发，手指，还是避开了她纤细白皙的脖子。
慕念安心一横，脑袋深深的向后仰着，把自己纤细白皙的脖子，暴露给他看：“权少霆，四哥说我声带都有点受损了。你说我以后会不会都是这么破锣嗓子啊。我声音本来就有点粗有点低沉，这下子我……我说话就更难听了！”
权少霆轻飘飘的瞪了她一眼：“慕念安，你说话本来就很难听。”
呃……
她只是她嗓音不好听，不像四嫂那么软绵绵的悦耳，也不像初清那样清冷的空灵，还不如柳冰冰细细尖锐的清亮。
她……好吧，她是各种意义上的说话难听。
嗓音也难听，说出口的话更是难听。
他轻轻的，小心翼翼的，用指尖碰了一下她脖子上的淤青。
慕念安笑嘻嘻的看着他：“没事的，一点都不疼。嗯……好像有点疼，权漂亮，你吹吹，你吹吹我就不疼了。”
权少霆眸色又是一沉，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她一点都不害怕，亮晶晶的杏眼还俏皮的冲他眨了眨。
脖子又向后扬了扬，似乎是在催促他。
权少霆这才收回目光，低下头，冲她脖子上的淤青和手指印吹了吹气儿。热热的气息，洒在她脖子上，有点痒。
慕念安忍不住在他怀里扭了扭身体，咯咯咯的笑出声来，伸手抱住他的脑袋：“权漂亮，我现在一点都不疼了。要是你能再亲亲抱抱举高高，我觉得我还能再跟裴佩干一架。”
权少霆威胁阴鸷的声音从她胸口闷闷的传来：“慕念安——”
拖长的尾音。
听到她又要干架，权漂亮又生气啦。
慕念安抱着他的脑袋，捧着他的脸颊，笑吟吟的看着他的妖眸：“权漂亮，备孕不但要戒烟，还要戒酒。”
她吻了吻他的紧紧抿成一条缝的薄唇：“你喝酒了，我闻到了。覆盆子味道的鸡尾酒，度数不高，但那也还是酒。”
他刚才帮她的脖子吹吹的时候，她就闻到了。
除了覆盆子味的鸡尾酒，还有淡淡的苦味，那是他的中药。花叔说那是能帮助他断掉的肋骨尽快愈合的中药，让他把这中药当水喝，口渴了不喝水，喝这玩意儿。
她偷偷的尝了一口，妈呀，太苦啦！苦的她差点哭出来。
慕念安冲他眨眼睛：“权漂亮，你在我备孕期间喝酒，是不是该罚？我们家，赏罚分明的。我做错了事要罚，你做错了事也要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