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答应他……”
有个人颤抖地开口了，是彭静萱。
“八十年后，我们都死了，世界也和我们没关系了……”她死死地拽着自己衣服的下摆，“我们没办法处理这么多怪物的……而且，就算你杀了他，这些怪物会跑出去，世界不是依旧会变成末日吗？”
三分钟和八十年，如此悬殊的数字，竟然会成了一道选择题。
是让这个世界在三分钟后就变成末日，还是在八十年后才会变成末日？
听起来，似乎是第二个选择更合理一些。
毕竟，八十年以后，世界上的人都换过一轮了，哪里还能管得到身后事呢？
“你有这样的想法……连我都有点儿惊讶呢。”罗斯扬了扬眉毛，“毕竟，你可是被龙脉选中的人。”
他这番话，完全是针对楚遥来说的，他太了解了楚遥了，她就像是曾经的某个自己一样。
那么的正义、勇敢……以及天真。
总以为靠着自己一人的能力，就可以力挽狂澜，阻止世界走向毁灭。
以前的他甚至比楚遥还要愚蠢，哪怕是失败了上千次，他还是会奋不顾身地挡在命运之巨轮的前面。
现在看来，蜉蝣就是蜉蝣，蝼蚁就是蝼蚁，怎么可能扛得住亿万年的巨树呢？
不过，只要能够说服楚遥，两人联手，压制住彭静萱不是个难题。
但他没有想到，先一步被他说服的，竟另有其人。
“可是……可是……”她的声音已经带来几分哽咽，“我也不想……这些事，难道是由我做主的吗？！”
远处的怪物动了一下，罗斯眯了眯眼，他们又恢复了静止不动的姿态。
而楚遥也发现了，这些怪物看似拥有心智，但总归都是受罗斯·李操控了。
“如果我知道现在会变成这样，那我还不如当时死了算了！像你们这样高高在上的人，根本、根本不明白！”
“拖着这样羸弱残破的身体……时不时就要伪装成另一个人……还要看到那些恐怖的东西、尸体、怪物、鬼魂……”
“我也不想的啊！我才二十多岁，为什么非得是我来承担这一切呢？！为什么非得要我活下去呢？！”
“可是我根本没办法反抗，我……”
说到一半，她突然像是被按下了停止的按键一样，与此同时，她的双眼渐渐变成了另一种颜色——纯粹至极的金色。
见楚遥仍是不为所动，罗斯倒是没有步步紧逼，反倒是循循善诱着。
“楚小姐，你似乎一直对我都有一种误解。”他的声音非常的轻柔缓慢，带有一种让人想要倾听的魔力，“事实上，我并不是什么恐怖分子，也不存在灭世的想法。”
“如果世界能够和平幸福，我比任何人都想要看到。可是，你知道的，人类的发展速度太快了。这个世界没法承受人类指数级别膨胀的欲望。”
“就像是一个气球，不断地朝里面打气，最终的结果，一定是气球会爆炸。”
“地球和人类，也是这样的关系。无论我做了多少的努力，末日就是末日，一定会到来。”
“那不是能由你我来选择的日期，但有一点，我可以做到。”
“我可以帮助其他人类，将他们发展成最适合末日的物种。为此，我联合许多科学家，研制了一些能够改造基因的药剂。”
K物质！
看到楚遥微妙的表情，罗斯知道，她一定猜到了是谁向疗养院提供了K物质。
“如果世界陷入了零下四五十度的严寒之中，只有长出皮毛的人类才能够活下去。”
“如果是会被感染变异的世界，只有能够隐匿的潜行者才能够活下去。”
“如果地球只剩下了无边无际的海洋，那么，只有进化出鳃的人类才能够活下去。”
而楚遥看向停在半山的怪物，罗斯在这一点上并没有说谎，这些怪物虽然看起来恐怖，但都至少在某一个方面拥有了人类十倍以上的水平。
也可以说，他们都是注射了浓度更高的K物质，他们的速度、防御或是隐匿能力都提升了数十倍，但也导致他们的外表进化成了更利于自己的形态。
“我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让人类进化成更高级的物种，为此，存在一点小小的牺牲，再合理不过了。”
“可是……”楚遥冷冷一笑，“你有问过，那些人愿意成为牺牲品吗？”
注射K物质的痛苦，她亲眼见识过。
更别说，哪怕是像是杨一墨这样注射过多次K物质都能存活下来的人，还是会因为K物质而死亡。
而想要达到罗斯·李所说的效果，需要的可不是他所说的小小的牺牲。
疗养院里的近百人里，都没有出现过一个能够异化到这种程度的人类，而地下研究所里那么多的研究人员，也只有一些失败的产物。
在楚遥面前的这些怪物里，任何一个，都是至少杀死上千万……不，应该说，一整个世界里，可能都只有个别“进化成功”的异化者。
但是，他们真的快乐吗？
聆听着它们粗重的喘息，楚遥都能感受到它们的痛苦。
被改造成这副模样，就代表着要舍弃几乎所有的感官，就像是一个人被关在一间狭小的黑房间里，听不到任何声音，看不到任何东西，每时每刻都要忍受四肢被扭曲地捆绑起来的剧烈疼痛。
“这鞭子，之所以叫八苦浮屠，正是要将世间的无尽苦难收纳，将一切业障镇压于浮屠宝塔之中。”楚遥握着玉柄，缓缓收力，“你所创造的这些罪恶，必须被彻底断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