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君阁内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寂静。
蓝希那句“修行之法”的请求，让三位听众都出现了片刻的凝滞。无限淡漠的眼中掠过一丝不解，谛听抱臂的手指微微一动，连老君那少年面容上也浮现出诧异。
刚才能量崩碎金刚镯的景象还历历在目，那绝非寻常手段。此刻却来索要最基础的修行之法？这感觉，就像一个刚徒手拆了装甲车的人，回头问哪里能买到儿童玩具手枪。
老君的目光在蓝希那张写满“真诚”的小脸上停留片刻，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了然，或许还夹杂着几分“果然如此”的头痛。他并未点破，只是抬手对着虚空一招。
一本……画风奇特的册子，从某个书架角落晃晃悠悠地飞出，落入他手中。
册子封面极其醒目，甚至可以说刺眼。饱和度极高的亮蓝色底上，是龙飞凤舞、仿佛加了特效的鎏金大字——《三年成仙五年成神（精编速成版）》。下方还有一行稍小的广告语：“告别传统苦修，拥抱灵能时代！让你的修行效率提升500%！”
这玩意儿，与其说是功法秘籍，不如更像是某个异世界成功学大师的兜售手册，或者网页弹窗里“点击就送屠龙宝刀”的劣质广告，与老君阁沉淀千年的书香格格不入。
蓝希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老君面不改色，将这本散发着“不靠谱”气息的册子递过来，语气平淡得像在介绍一本菜谱：“此界灵气活性极高，自有灵性，强压炼化如同逆水行舟。这本……指南，思路虽显……跳脱，但核心在于‘引导’与‘共鸣’，强调与灵建立协作，而非主仆。或可助你入门。”
他顿了顿，看着蓝希一言难尽的表情，难得地补充了一句：“莫要被其表象所惑。大道至简，你应该能理解。”
蓝希接过册子，入手轻薄，纸质普通。他随手翻开，里面图文并茂，用了大量通俗易懂的比喻，什么“灵力亲和度”、“灵能回路搭建”、“意识共振频率”，甚至还有卡通插图讲解如何用“意念”和灵气“交朋友”、“谈合作”，行文风格活泼得近乎轻浮。
然而，抛开那些浮夸的包装，其中关于感知灵、理解灵的特性、构建基础能量循环的论述，确实精准地切中了此界力量运用的关键——不能靠蛮力征服，只能靠“情商”引导。
当然，这其中也点出了此界的特殊修行体系——灵质空间。按照蓝希自己的理解，每一个生灵都会有自己的灵质空间，灵质空间的大小几乎就代表着生灵的修行资质。
而感应到灵质空间，建立与自身灵质空间的联系，便是此界修行的第一步，然后，将这些被“契约”“引导”的灵融入自己的灵质空间，帮助自己完善灵质空间里的规则，让灵质空间不断的蜕变，升华，就是此界的修行之法。
等到灵质空间升华到可以容纳“人”，让生灵进入其中，也就是类似于成长成了随身洞天之后，便可以称之为仙人。
而等随身空间不断晋级，几乎拥有了世界特性之后，修行者就可以在其中操纵一切，几乎等同于有一个小世界的意志加身，堪称无敌，这就是——神之境界。
而成神的方法，除了按部就班的修炼之外，更多的还有最为传统的“信仰成神”之法，毕竟，无论是妖精还是人类都是生灵的一种，此界的生灵也不过是拥有意志的“灵”的聚集态，故而祂们的信仰之力中充满了“灵”，而且还是可以免于炼化，免于沟通和引导的，直接就能用来扩建自己随身冬天世界的灵。
现在就有不少神只就是依靠着这种方法成神的，当然，此界的仙、神本质上都只不过是一个境界而已，真实战力和这两个境界并不搭边。
毕竟，灵质空间的大小是很重要的，灵质空间越大，可以容纳的灵越多，施展各种法术，神通的时候威能也就越强，而同理的，灵质空间越小，施展法术，神通的威能也就越小。
所以，不排除某些“仙人”连普通的妖精都打不过的可能性，也不排除某些强大的仙人能够与“神只”抗衡的事，比如说不远处站着的无限就是一个拥有神只战力的仙人。
“这灵质空间的修行之法……”蓝希摩挲着手中那本看似不着调的册子，眉头微蹙，只觉得其中阐述的核心原理越琢磨越有一种奇异的熟悉感。
抛开此界灵气那独特的“活性”不谈，剩余的部分，竟让他品出了几分洪荒世界中“外丹道”与“地仙法”融合变异的既视感。
外丹道，虽然大多时候都是说服食金丹成仙得道的法门，比如说，四大天师之一的葛天师一脉就炼制过九转混元金丹，张天师也炼制过龙虎大丹，想要借此成仙得道，但是，外丹道绝非只有这般玄妙。
在洪荒修行体系中，并非指单纯炼制服用金石丹药那般狭隘。其核心思想，在于“假借外物，以成己道”。修行者不再仅仅局限于锤炼自身的内天地，而是将目光投向外界，寻找、炼制乃至创造一种强大的“外物”作为自身的道基承载和力量源泉。
或是一件强大的法宝，将其祭炼成本命之物，人与宝性命交修，法宝晋升则反馈己身，甚至可将自身道果暂寄于法宝之中，法宝不毁，道基不灭。
或是一方灵秀的洞天福地，以阵法、禁制将其与自身气运、道途绑定，汲取地脉灵气、汇聚山川精华，地脉不绝，则法力源泉不竭。修行高深者，甚至能将洞天炼入自身，成就随身世界。
或是一种独特的能量核心，例如模拟星辰运转的“星核”，或是凝聚了某种法则碎片的“道种”，将其纳入体内或置于体外特定仪轨中，以此为杠杆，撬动远超自身修为的天地之力。
乃至……一颗夺天地造化而成的“金丹”，这并非服下增长修为的丹药，而是将自身对大道法则的理解、积累的庞大能量，在类似丹炉和特殊地形之类的地方中凝聚成一枚具有“世界雏形”或“法则实体”特性的“外丹”。
此丹即成，便是一个独立的小型能量与规则循环体系，修行者通过驾驭此丹来施展神通，参悟大道。
外丹道的优劣都极为明显。优势在于，若能寻得合适的“外物”，修行速度和对特定力量的掌控力可能远超传统内修之法，且能提前拥有某些高阶特性，比如说洞天世界的领域之力。
但劣势也同样致命，过于依赖外物，一旦“外丹”或承载物被毁或被夺，轻则修为大损，重则道基崩毁，身死道消。且与自身道途的契合度要求极高，否则极易走火入魔，或被外物中的异种意志反噬。
而反观此界的“灵质空间”修行法，却是有几分想要去除外丹道劣势的想法。
它要求修行者首先感应并开启一个独属于自身的“灵质空间”——这本身就是一种特殊的“外物”创造，或者说是在自身灵魂深处开辟一个潜在的“世界胚胎”。
然后，通过引导、共鸣、契约外界那些拥有活性的“灵”，将它们纳入灵质空间，用以完善、壮大、升华这个空间。这本质上就是“假借外物”来构建和强化自身的“道基”。
随着灵质空间的成长，从最初的虚无，到能容纳物品，再到能承载生命，最终演化成具备完整世界规则的“随身洞天”，乃至更进一步的“神国世界”。
这个过程，与外丹道中炼制、培养一件能够成长、最终内蕴世界的“超级外丹”或“洞天法宝”，何其相似！
甚至那被其他世界修行者、却又真的极为高效直接的“信仰成神”之路，本质上也是一种极致的“外丹”应用——将众生信仰作为养料，强行灌注、催生灵质空间的膨胀与质变。
“难怪感觉如此熟悉……”蓝希心中豁然开朗，“这分明就是将‘外丹道’的理念，与此界独特的‘活性灵气’以及生灵灵魂中潜藏的‘空间种子’相结合，演化出来的一条独特修行路径！”
整个灵质空间，就是修行者最大、最根本的“外丹”！修行者的一切努力，都是在炼化、培育这颗“外丹”。所谓的仙神境界，不过是这颗“外丹”成长到不同阶段的外在表现。
战力强弱，也直接与这颗“外丹”——灵质空间的规模、稳定度、规则完善度以及能调动的“灵”的数量与质量挂钩。
若说这灵质空间的修行之路与“地仙道”颇有几分神似，那便是因为它们都绕开了纯粹向内挖掘的苦修路径，转而将目光投向了“外境”，试图通过经营一方独特的空间来承载大道、获取力量。
地仙之道，其精髓在于“身合地利，与天地同寿”。一位地仙，自选定其道场的那一刻起，便将自己的道果、气运乃至身家性命，与那一方山川大地、灵脉水府紧密地捆绑在一起。
他的修行，是向外铺展的，是不断梳理地脉、调理阴阳、庇护境内生灵的过程。地仙的力量根系深植于外界的真实天地，他的强大与那片特定的土地休戚与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是一种极为扎实、稳妥的长生法门，却也画地为牢，将仙人的逍遥束缚在了特定的疆域之内。一旦远离道场，便如鱼离水，虎落平阳；倘若地脉被毁，福地倾颓，那地仙自身也难免道基崩毁，遭遇灭顶之灾。
反观这灵质空间的修行法，它看似也在于经营一方空间，但其根基却并非向外索求，而是向内挖掘。
那灵质空间，并非外界某处现成的洞天福地，而是从修行者自身灵魂深处孕育、开辟出来的“内在乾坤”。
它最初或许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种子，一个潜藏在意识深处的点，需要修行者通过引导、契约外界那些活泼的“灵”，如同搬运砖石木材一般，将其一点点构建、填充、壮大。
这个过程，更像是在自身内部，凭空创造出一个独属于自己的、可成长的“微型世界”。此界修行者的一切努力，都是在为这个内在世界添砖加瓦，使其从虚无走向实在，从简陋走向繁复，从脆弱走向稳固。
因此，灵质空间修行者与地仙最根本的差别，在于其力量核心的“可移动性”与“独立性”。
地仙的力量依托于外界固定的地理单元，而灵质空间修行者的力量源泉，便是那个随着他自身移动的、不断成长的内在世界，他走到哪里，他的“道场”就跟到哪里。他无需担忧离开某个特定区域会实力大减，因为他的根本重地，始终在他“体内”。
当然，灵质空间也并非没有什么劣势，灵质空间和人的灵魂道果绑定，其他的外丹道，地仙道修士，外丹和福地洞天被毁，顶多元气大伤，还有活下来的可能性。
但是灵质空间破灭，如果没有第二个灵质空间，恐怕修行者会死得很惨。不过，毕竟是此界唯一的修行之法，所以，蓝希也没有别的选择。
故而，看过那本《三五》之后，蓝希就闭上了眼睛，开始去寻找自己体内的灵质空间。
按照《三五》上的法门，蓝希控制着自己的精神力牵引着灵融入自己的身体，二者相互配合不断的寻找着自己体内的特殊之处。
只不过，体内轮转无数次，蓝希都没找到灵质空间所在。就在蓝希疑惑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灵似乎碰到了一处关隘。
对于这一处，不同的体系有不同的称呼，或是玄关一窍，或是众妙之门，这就是那通向先天道统的门户。
蓝希一愣，随后灵融入了那扇门户，蓝希的意识也进入了那扇门，看见了那扇门背后的空间，那是一处极为广大的球形空间，依照蓝希的测算，大概能有九千九百九十九公里，如此大小的空间，几乎能够装下一个中小型的大陆了，比起老君的灵质空间还要大一些。
“有意思……真有意思。”感受着自己灵质空间的大小，蓝希的嘴角勾起一抹真正的笑意，这个大小在他看来并不算什么，但是，打开了空间之后，他却是得到了一个天赋神通，不，应该说是两个，一个是操纵水流，另一个则是空间系——虚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