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师叔……”黄璧书呢喃着，“秦师叔……你说不愿看到我嫁给秦逸？沐风你终于懂我了，沐风……”
黄璧书娇羞浅笑，又甜蜜又温柔，笑着笑着眼角沁出激动的泪。
“六师兄？哪有……”白回风茫然看向屋外，天色已黑尽，不见秦沐风身影。
黄璧琴拉起白回风，肃色摇摇头，拉着就往外走。
白回风转头看黄璧书，她已趴倒在桌子上，眼睛半眯半睁，嘴里咕咕哝哝听不清所说。
出门前，黄璧琴扬手以灵气灭了烛光，再重重关上门，按着白回风的肩，拿袖子遮了白回风的脸，拖拽着进了黄璧书的房间。
进屋关上门，黄璧琴摁着胸口猛咳两声，白回风以灵气灌注，让她缓解些。
“璧琴姑娘，那茶有问题吗？”白回风低声问，“是你救了我？黄师侄她那样是怎么啦？”
黄璧琴冷笑一声：“黄璧书哼哼，自食恶果罢了！”
白回风再问：“有问题的那杯茶，原本是要给我喝？”
“是，他们想让秦逸对你嗯嗯……”黄璧琴说不出口，咧咧嘴以表情让白回风自己懂，“茶没有什么，是那个杯子里面涂了一层迷春水……迷春水也容易扛得住，可要是和点的粉汗香起了反应，那就神仙也被迷昏。”
“啊？如此龌龊？”白回风惊怒交加，双手握拳，“人证物证俱在，我去废了秦逸！”
“不可！”黄璧琴一手拦住白回风的腰，一手抵住了门，“要是他们好对付，我就提前把事情和你说，也不用临时再冒险换茶！秦逸还有定妖符……咳……”
黄璧琴又咳起来：“为了换茶不被发现，我放任妖气侵身，才好一点的身体又难受了……白仙师，你快走，等黄璧书清醒不知道还会出啥事。快走……”
白回风塞给黄璧琴一颗益灵丹：“你先服下，保内脏少受点损伤，不要催，我立刻走。你怎么办呢？”
“我还有一些事，做完也要逃跑。”黄璧琴拉开门，把白回风推出门，“悄悄走，不要枉费我一番苦心。”
白回风化为本体顺着树丛掠行，转眼出了院落，几个起落间已出了圣果庄。
她又愤慨又感激又自责，想着：我实在太笨了，又被算计到，还让璧琴姑娘陷于危险中。以后行事还得更谨慎，更机智，只是此刻该如何是好？还是去找三师兄商议吧。
到得望湖楼，白回风也不惊动伙计，径直掠去了二楼。
廊上一张竹榻上，程浩风正盘腿坐着，望着夜色中的冷湖沉思。
见到那熟悉的白影掠来，连忙起身，笑着迎过去。
“七师妹，这么晚才回来？璧琴姑娘身体如何？”
“三师兄快想想办法，有陷阱，璧琴姑娘救了我，她有危险……”
白回风旋转一圈，变回人形，想一句话把事情说清楚，又表达不出来，急得两手挥来挥去。
“不要慌，我让可靠的人去盯着，你把事情讲明白。”
程浩风去敲蔡宝光房间的门，同时白回风跟在他身后把事情简要说完。
等蔡宝光披衣出来，程浩风已得知事情经过。
蔡宝光去分派人手做事，程浩风又安慰白回风。
“不要急，听你说起来，黄璧书中了那药，没那么快清醒的，璧琴姑娘暂时无碍。这事后续影响大，容我想个稳妥办法。”
“好，我听你的。”白回风坐到小凳上，双手托腮说道，“我功力已经不低，可我还是怕定妖符。要不然我可以等璧琴姑娘把她要办的事办完，带她一起出来。也不知道我何时可以修成天仙，不再惧怕定妖符。”
“定妖符？冰素灵川的定妖符？”
程浩风反问一句，忧虑加重。
冰素灵川定然不会把定妖符给秦逸，难道是萧年给的？萧年答应在梨若别院闭门思过，这么快就违约与秦逸勾结？
他们各自默默想事，静静等待。
约两炷香之后，蔡宝光接了只山雀，收到圣果庄那边传来的消息。
托庄中熟人看过，黄璧书和黄璧琴皆是房门紧闭，招儿和多儿回庄禀告办事情况，也找不到主子。
黄璧琴房中传出不可描述的声音，秦嬷嬷挡在门口不让其他人靠近。
有庄客看到疑似黄璧琴的身影翻墙而出，但又穿着黄璧书的衣衫，难以分清谁是谁。
并且黄璧书是圣果庄的主子，黄璧琴算半个主子，都没必要翻墙吧？
程浩风想了想，推测是黄璧琴冒充黄璧书走出了院落，怕被门口庄客仔细盘查，再又翻墙出庄。
于是吩咐蔡宝光，让他安排人手，在圣果庄通往秦甘河边的路两旁多搜寻几遍，接应黄璧琴。
搜寻到半夜，不见黄璧琴踪影，难道她没准备回她外公家，另去别处？
圣果庄中又传来消息，招儿多次敲黄璧书房间的门无人回应，破门而入，只见屋子空空。
招儿察觉有意外，让庄中人不要声张，只让几个可信的手下悄悄找黄璧书。
程浩风更可确定黄璧琴已逃出庄，只是不知去了哪里。
他让白回风且去休息，他的伤未痊愈，如果要打斗还得靠白回风助力，先养精蓄锐。
白回风进客房后，他又找蔡宝光来闲谈。
刚入梦乡就被喊起，又忙了大半夜，蔡宝光哈欠连天。
程浩风还找他聊，不是不体谅他劳累辛苦，是有些话此刻只有他可说。
“宝光，你也清楚我在做什么，我是不是做错了？”
“啊？你错啥？”蔡宝光揉揉眼睛，再甩甩头，赶走瞌睡。
“我陷于争斗中，无法静心清修，没得到利益，还把身边亲友多次推到险境。”
遥远夜空中有一颗最亮的星，程浩风五指张开，在空中虚抓一下。
抓到星光，从此就看得清方向，分得清对错么？
“错啥错呢？”蔡宝光喝下整杯茶，再拍拍脸，精神好起来，“我巴不得你一直这么做下去。你要斗到秦家，把人啊物啊钱啊全给刘大将军，帮他早点打下江山，对吧？”
程浩风点了点头，看向蔡宝光，听得更认真。
蔡宝光的神情也更庄重：“刘大将军不算啥大善人，但至少没做过杀光小娃娃的事。穆大王地盘最大、兵马最多，还有情有义，嗯他对他那帮兄弟是有情有义，对后来投靠他的人不咋样了，对老百姓呵呵啊……只要是他乐意交往的人，干啥事都是对的，开屠人的屠宰场都他爷爷的可以不管！你们修行者不怕那些，我们又穷又没本事的一般人呢？老天保佑，我活着找到了太姑，还有你们对我这么好。程叔公，你做得好！这天下大乱，秦州和周围几个州还过了点安生日子，靠的不是秦家，跟他们斗，哪儿错啦？”
程浩风胸口堵的闷气消了些，仍还是不畅快：“天下如此之大，刘大将军的实力最弱，我也是要钱没钱要兵没兵，帮不了多少。”
“可是老百姓愿意跟着你们啊！”蔡宝光眼眶发红，音调高了一些，“我这几年各地采买货物，对当地老百姓过的日子看得明白，苦啊，苦不说了，还随时会丢命。要不是仗着羲明山撑腰，当地势力要给三分面子，我也不敢到处走来走去。当然啦，你们在山上也没有各地的东西可用啦，还清修什么？那些炼丹的药材，制器的原料不可能全靠自己采。你们都不愿意过乱世？老百姓愿意吗？但要是另几个霸主一统天下，那不可能长久稳定，他们没把平民百姓的死活放在心上！”
程浩风默想天下局势，又想各个霸主优缺点，刘都确实对百姓最好。
中土之地，在礼朝时按区域分了九大方，正中方、东方、西方、南方、北方、东南方、东北方、西南方、西北方。
正中方是天子直辖之地，并不是指疆域的正中间，除了京城，另还有十八个州属正中方。
这十八个州都是交通便利又土地肥沃的区域，分散处于几个方向。
京城如今是闻达占据，但他所管只有离京城近些的六个州，还有几个离这六个州近的贫苦之州依附。
算起来，闻达可控制的有十几个州，兵力和财力都不算强，只是占了京城就常以正统的礼朝继任者自居。
礼朝时，东西南北分设四大公，不世袭，由天子指派皇族当大公。
东大公、西大公、南大公和西大公均在自己方内有一定自主权，东大公还有不经通传，直入皇宫见天子的特权。
他们每一个都约管二十至二十五个州，按地理方位分属。
而东南、东北和西南、西北则分设四公，也是不世袭，由天子指派皇族去担任。
四公不只比四大公称号少了个“大”字，权利也小得多，每处所管的地域也只有十三至十六个州。
并且，东南方多数是靠海炎热还多风暴之地，东北方又苦寒还靠近狄人辖地多劫乱，西南山岭莽苍又土地贫瘠且瘴气多，西北干旱风沙重还常有外邦匪盗来偷抢。
如今，穆翔羽占了东方和南方的大部分州，还有原属正中方的几个州。
刘都可控制的包括正西几个州和西北几个州，这些州虽不富庶，但相比别的地方受战争蹂躏最少。
赵遗策可控制的包括西北和正北一些州，还有东北海中的几个岛，又通过海路打下南边的几个岛，与当地原着民有共处协定。
而西南和东南不少州，已被外族蛮夷占据，他们无心进军中原腹地，可要想安定，平了几个霸主之后定然也要与他们开战。
正北、西北和东北有几个州已被匈傩占去，要收复也难。
另外还有些只占了一两个州的小霸主，也需要防着他们变强扩大地盘。
连秦家也很难斗垮，平定天下是不是痴人说梦？
自嘲一笑，程浩风望向东边金红云朵，太阳又将升起。
他叫蔡宝光去睡会儿，转过头却见蔡宝光已蜷坐一旁睡得很香。
忽然，楼下传来惊呼：“程师叔，快来啊！圣光府暗探要杀了黄璧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