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厉的鼓声和笛声，让林闲的心情变得烦躁。而铃兰的这句“本来就没有旧神”更是让他感觉喘不过气来。
——旧神，是一个谎言？
铃兰静静地看着面色扭曲的林闲，她微微张口：“小傻瓜，还能承受得了吗？”
“你继续。”
林闲脸色苍白地看着面前这位自称“不该存在”的旧神，他有了一种即将豁然开朗的感觉。
铃兰也不迟疑，她将一切都全盘托出。
“旧神，是洛夫克拉夫特先生创造的孩子。”
“他自知人类无法抵抗邪神，要想避免成为‘容器’的命运，就需要活用人类文明的力量。”
铃兰的脸色，有一些悲伤：“洛老先生他不希望人类融化成一个集体的‘神’，他希望人类个体拥有独立自由的意志，卑微而又平凡地生活在宇宙的角落。”
“正因为亲自见证了宇宙至高神灵的伟力，所以洛老的笔下才充斥着对浩瀚宇宙的恐惧，那并不是他的恐惧，而是他想传递给人类的，让人类提前对邪神拥有的恐惧。”
“人类最古老最强烈的情感便是恐惧，而最古老最强烈的恐惧则来源于未知。”
“奈亚拉托提普，祂就是一个能玩弄人类于股掌之上的未知邪神。”
“但不可否认，人类拥有最顽强，最优秀的品质，是好奇心。”
“正因为未知，所以好奇，所以进步。”
“洛老相信人类，迟早能获得摆脱邪神的力量，不过在他那一代是无法完成的任务了，于是他留下了星火。”
“而我们，则是拾焰人。”
铃兰的眼睛，分外明亮。
……
“奈雅丽的‘猎场’雏形，是通过压榨人类的灵魂，将万亿人类的精神聚集于一点，创造‘容器’。”
“精神越强，个体的力量也就越强。”
“洛老说服了奈雅丽，让祂把这个力量归还人类，通过人类自己来筛选一个‘可控’的容器。”
“然后，洛老便开始写书。”
铃兰长叹一声。
“你也知道，猎场是能将人的幻想化为现实的，这归功于奈雅丽的‘灵魂之弦’。洛老巧妙地用文字描绘出一个瑰丽诡奇的‘克苏鲁’世界，其一目的是为了提醒人类奈亚拉托提普的存在，其二目的是为了创造旧神。”
“旧神，是旧日支配者的死敌。”
铃兰转过身，面对林闲：“你记得这句话吧？洛老成功用自己创造的种族，抵抗住了不断扩张的旧日支配者，为人类在地球的进化提供了些许宝贵的时间。”
“而洛老最重要的创造，就是幻梦境。”
“这里，我就要说一下奈雅丽和洛老两个人的目的区别。”
铃兰提高了一些音量：“奈雅丽的目的，究其所有是走的‘种族融合’一路。祂要寻找一个能承受人类所有精神力的载体，然后牺牲全人类的灵魂注入这个容器。”
“到那时候，全人类将和‘终产者’一样，只剩下一个拥有‘死亡之弦’的傀儡。”
“洛老的方法则不一样:他将奈雅丽的猎场雏形融入了幻梦境，并交给了旧神，通过旧神的入侵来刺激人类进化，让每一个个体都有机会突破极限。”
“入侵？”林闲忍不住了，“必须要制造对立吗？”
“你觉得人类是一种什么样的物种？”铃兰翻了个白眼，“只有在外来入侵的威胁下，人类才能团结一致，共同研发科技和进步。”
“也是，这算是劣根性吧。”林闲点头同意了铃兰的说法。
“就连旧神都不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工具，一个传播幻梦境的工具，”铃兰继续讲述，“幻梦境变成了牧场，人类也如洛老一样，开始在牧场中提升自己的能力。”
“洛老相信人类的潜力，他认为人类能从自己的幻想世界中，找到挣脱宿命的方法。”
“的确，强者在牧场中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适合当‘世界之弦’容器的胚胎也出现了。”
“但这些幼苗，想要反抗奈雅丽是远远不够的。”
“而奈雅丽的耐心也快要到极限了，祂意图直接干涉人类的进程，选择其中一个容器进行献祭融合。”
“在这样的背景下，老师通过维埃拉之眼来到了这里，并通过自己的心灵之光‘理解’，在幻梦境中寻找到了洛老遗言。”
铃兰的眼睛，闪着别样的光。
“老师知道了，与自己对弈的人不再是赵无颜，而是伏行的混沌——奈亚拉托提普。”
“所以，他不能再憎恨赵无颜了，那无济于事。”
“大是大非面前，他放弃了小仇，选择了大义。”
“赵无颜不能死。”
铃兰指着面前的阿撒托斯，话题一转：“死亡侍女的肉体，就是从祂身上挖下来的。”
“什么？！”
“老师从阿撒托斯身上，窃取了一块‘肉’，这就是‘圣肉’的来源——一份来自混沌的造物主，能够永恒不死的肉体。”
“就连世界之弦的力量，也无法干涉阿撒托斯的肉块。”
林闲逐渐懂了：“所以，你才会主动把圣肉交给赵无颜？”
“是否是赵无颜并不重要，只要有另外一个人类拥有圣肉就行，赵无颜只是里面最不容易死的那个。”
“在奈雅丽的计划里，‘容器’是一个群体，要牺牲种族里的所有个体加注于一人。赵无颜拥有圣肉之后，她不会成为容器，也不会被奈雅丽献祭，这就意味着人类种族少了一个最重要的‘拼图’。”
铃兰笑了，有些无奈：“而只要有赵无颜这一个人不死，奈雅丽就无法完成种族融合，祂必须等待——奈雅丽，被摆了一道，祂的计划无法成功了。”
“这样一来，唯一能成功的，便是洛老的‘人类升华’计划。”
这下，林闲明白浣熊市的奈雅丽为何不出手了：祂要等待，等待猎场为祂选出一个容器。
——一个不用牺牲所有人类，自身的灵魂强度又足以承受世界之弦的容器。
“奈雅丽是阴谋之神，但却被人类摆了一道，恐怕祂会很生气吧？不，祂这种家伙，应该会觉得很‘有趣’。”
铃兰恨恨地说：“毕竟，这一切的背后，都是祂搞出来的鬼，祂永远不会亏，这是一个阳谋。”
“无论是祂的‘容器’方案，还是洛老的‘升华’方案，最后都会创造出一个恐怖的世界之弦。”
“而你，就是奈雅丽眼中的‘容器’，也是洛老理想中的救世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