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这几个畜生哟！都是来讨债的，连自己老子都不管了！”迟大田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吴翠刚刚说的话。
吴翠眼神左右躲闪，她这还是往好听了的说，告诉迟大田是孩子们有事。
其实电话只有迟玉玲一个人的打通了，其他的四个娃打过去都说找不到人，要不然是就是有事，不能接电话。
迟玉玲还在电话里嘲讽的问她：“公道？什么公道！我看弟弟是终于懂事了，妈，我还有事，就先挂了。”
“喂？喂喂喂……小玲？”吴翠连忙叫了几声，对面已经没了声音。
后面等着排队打电话的，也不由得催了起来，“大婶儿，你都打这么几个了，家底挺厚呀，实在不行你过会儿再打成不成，我们也等着用电话呢。”
“你们用你们用，不好意思啊！”吴翠脸被说得通红，慌忙让开了位置，从里面走了出来。
……
“不行就老子亲自去打，我还就不信了，这几个小杂种还真不管他们亲爹了！”
迟大田骂天骂地的，气不过还往床头砸了一下。
吴翠犹豫再三，还是开口说了句，“他爹，打电话贵，今天花了不少钱哩。”
迟大田脸色一变，转头吼向吴翠，“那杂种收的苞米卖出去不就有钱了！狗娘养的东西，那都是我的苞米！”
“你还在这儿杵着干啥？没听见后院儿的鸡饿叫了，还不去喂！”
吴翠唯唯诺诺的点点头，“哎哎，我这就去。”
“看着就烦，哎哟，那狗杂种哟…………”
迟大田躺床上唉声叹气的骂了起来，心里跟有把火在烧一样，想喝酒得紧。
迟玉明回来时，吴翠正喂完了鸡，因为白天去镇上打电话的事，心虚不敢跟迟玉明对视。
迟玉明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察觉出不对，也没问，跟没事儿人一样放下背篼进了厨房。
家里肉没了，他就炒个菜，多放点猪油，吃起来一样香。
吴翠心痛她的猪油，上次就想趁迟玉明不在的时候偷偷收一些藏起来。
结果那次迟大田踢了院子里的苞米，被迟玉明打了一顿，她也就忘了。
这会儿想起来了，后悔又让迟玉明多糟蹋了她的猪油一次，等轮到她做饭炒菜时，放油真是省了又省。
结果端去给迟大田吃，直接让他把碗掀了，“老子还没死，你炒的这是啥菜？一点油水都没有，你当是喂鸡了！”
吴翠哭哭啼啼的说不是，她马上去重新炒一盘。
迟大田又骂了些什么，迟玉明没听清，自顾自的坐在台阶上吃饭。
吴翠从屋里出来，看着坐台阶上吃饭的迟玉明，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重重地走着路从他面前过去。
迟玉明面无表情，对于吴翠的记恨并没有放在心上，她只是万千底层女性中被压迫的一员而已。
归根结底，所有事情的根源还是在迟大田这个人身上。
等吴翠重新炒完菜，迟大田终于吃上了饭，饭吃完没多久，迟玉明就跑了过来。
迟大田脸疼的往后退了退，虚张声势的望着迟玉明，“你又要干啥！”
迟玉明冷着一张脸，没做多余的铺垫，“出去给苞米扒壳。”
迟大田眼睛一瞪，扭头吼道：“老子不去，老子手疼动不了！”
“你、你干嘛！迟玉明，我是你老子！你个白眼狼要造反是不是！”迟大田大声嚷嚷着，一把就被迟玉明抓着拖到了地上。
迟玉明直接将迟大田拖到了院子里，一把丢在了苞米堆上，“扒。”
迟大田抓起一个苞米就朝迟玉明丢了过去，恨不得将人砸死才好。
迟玉明冷笑着接住朝他脑袋飞过来的苞米，朝起墙边的扫帚就走了过去。
“扒不扒？”
迟玉明拿着扫帚往迟大田身上抽，他家的扫帚是用铁扫把草做的，打在人身上和用竹条子抽一样。
“哎哟喂！我扒、我扒还不行嘛！呜呜呜——”
迟大田被抽了几下，终于老实了，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扒苞米壳。
吴翠想过去帮忙，被迟玉明叫去外面给菜地浇水了。
迟大田哭的更伤心了，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满脸沧桑，谁看了不说一句可怜，不过迟玉明可不吃这套。
“今天扒完才能吃饭，扒不完你觉都不用睡了，我今天就在这里守着你。”
迟大田没回话，不过手上动作还是没停，心里却将迟玉明骂了个狗血淋头。
迟玉明没唬迟大田，晚上吴翠想让他吃饭，直接让迟玉明把她做的饭和菜全锁厨房了。
一直到迟大田将满院子苞米壳扒完，才吃上了冷饭冷菜。
迟大田以为这就结束了，没想到后面还有事儿等着他呢。
……
“明天给你带鱼吃。”迟玉明看着叶春生乖乖的吃饭，脸颊鼓鼓的，像个小松鼠一样。
叶春生把嘴里的饭咽下去，问迟玉明，“玉明哥，你要去河里摸鱼吗？”
迟玉明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你想吃炸的，还是煮的。”
叶春生仔细想了想，老实说：“都可以，玉明哥吃啥，我就吃啥。”
迟玉明笑了起来，抬手又摸了摸叶春生的后脑勺，“还疼不疼？”
叶春生连忙摇头，眼睛都笑圆了，“不疼了！玉明哥，你那药膏好厉害呀！我昨晚摸了一下脑袋，都不肿了。”
“不疼就行，快吃饭，等下就凉了。”迟玉明轻轻掐了一下叶春生的脸颊，滑溜溜的。
叶春生耳朵莫名红了起来，嗯了一声，埋头好好吃饭。
“春生。”
叶春生又嗯了一声，“怎么了，玉明哥。”
迟玉明低头不语，望着叶春生空洞的双眼，他不能给他治眼睛，这双眼注定只能沉寂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