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酆镐咬着唇角,她不好的,她被拦腰截断的情丝,再伪装也学不会爱,再邯郸学步也是照猫画虎。
她的爱停滞在吃下缚情的那一刻,无法挪动一步,九年九月九日是她唯一爱的凭照。
她把每个人都带入酆馏的脸,说着她曾想对酆馏说却无法说的话,用着对酆馏的爱来“爱”着每个人。
当酆馏与酆镐同处一室时,她的秘密无处躲藏。
酆镐把脸贴近她的脖颈,慢条斯理的表明心意。
“无情者皇,多情者臣。”
“许你共登丹墀,同坐金銮,共享万岁,地位等尊,三千独宠,同踏而卧,抵足而眠,同碧落共黄泉,吾是天下人的皇,唯你一人的裙下臣。”
月霓旌抱住酆镐的头,欲哭无泪,心中一悸,心跳咚咚咚乱跳,一下轻一下重,脸上血色尽失。
嘴角涌出鲜血,像是一条红色的小溪,缓缓流淌至酆镐的发旋,手也慢慢垂落。
酆镐头顶一片温热,他以为阿夭在哭泣想抬头,发梢滴落一滴粘稠,他手心一接,目之可及尽是猩红。
猛的一抬头,接住她软下的身躯。
“阿夭……你不要吓我……”
用手擦着她唇边的血水,却越擦越多,模糊了她的脸颊,自己的手,自己的眼。
她半睁着双眼,勾起一抹破碎的笑,虚软的抬起手轻轻覆上了酆镐颤抖的手。
声音极轻如濒死之人。
“我只是心口有点疼……你别吵……睡一觉就好了……”
酆镐想起她昨日也说心口疼,还喘不上气。
怎就忘了找大夫呢?
把向她的脉搏,特别乱,都找不到原本的节奏;捧着她的脸,比冬夜的雪还冰凉。
“阿夭……阿夭……”
她意识模糊,身体越来越凉。
发丝被汗打湿,呼吸很急促,像是被什么东西撕扯着心脏;又像是心脏不屈支配想逃跑,东撞一下西撞一下,撞的胸壁生疼。
“嗯……疼……”
“阿夭,我带你去看大夫。”
“…会没事的…”
酆镐拿起一旁的披风,把她包裹着,抱起就往外面跑。
见她如此,恨不得以身替之。
一炷香后。
月霓旌躺在药堂的软榻上,昏睡着眉头时不时皱起,酆镐死死拉着她的手,怕一不留神她就会消失。
回想起大夫的话“这位姑娘患有严重的心疾,吐血如此严重,至多三年,便会香消玉殒。”
酆镐摇摇头,满脸的不信,眼里含着泪水。
“不可能,她刚刚都还好好的,活蹦乱跳的,能说能笑,还惹我生气……生气……”
冬日暖阳斜射在她的身上,让酆镐心若三九寒,如身处雪窖自成冰天。
用手抱住自己的脑袋,压制破碎不堪的哽咽声。
冲轭带着筥州的所有提的上名号的大夫。
“主子,你要的大夫找来了。”
酆镐起身又是一国储君的风姿,忽略血丝蔓延的眼白,手上血色残影,脚上冲轭找来临时凑数与衣服不合的靴子。
背手偷偷摩擦着扳指,一脸的不容反驳,有在战场上以一敌百的气势。
“只有看好她,好处只多不少,财权名利皆可。”
众大夫眉头一皱,左顾右看,就怕引火烧身。
大夫们轮番给月霓旌把脉。
酆镐见他们的表情凝重,捏死手上的扳指,不可能,她早上还好好的。
是不是因为自己她才变成这样?
眼中是化不开的忧伤与自责。
冲轭从未见过主子如此脆弱,战场上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在情感上却是个愣头青。
抱着未来太子妃,不顾自身仪态、形象、尊严,忘了有出行工具,赤脚飞驰在大街,小道上,不顾众人的目光,腿软的跪在地上求大夫救救他的夫人。
手上分不清是谁的血,是主子掐破的手心,还是太子妃吐的。
看诊过程,短短一刻钟,酆镐的自信被一点点打破,背对着大夫们靠墙上,努力压制自己抖动的肩膀。
大夫们诊脉后都是摇摇皱眉,与初诊大夫同出一辙的结论。
酆镐咬着牙,制止住到唇边的不当之言,双手握拳砸在了墙上,'嘭'的一声十指关节血流如注。
“冲轭,给他们报酬,庸医。”
众大夫听'庸医'像反驳,眼尖者看冲轭身戴宝剑,互相暗示'什么都没有命重要。'
面前的黑衣男子气度不凡,不是普通人,治病救人本就是为了讨口饭吃,惹不起躲得起。
接过银子跑路了。
齐叹可怜了如此佳人,终归逃不过瘗玉埋香的命运。
脉象古怪,不像一般的心疾,发病不久便已呈现衰败之相。
待所有人出去,酆镐跪趴在榻边,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企图用自己的温度温暖她,融化二人间的死生之隔。
酆镐语无伦次,连呼吸都是痛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阿夭……你不要吓我…说的不对…做的不好…我改便是…”
“我承认我是接受父皇的命令在日及山上与你相遇……刺客是假的…是父皇的死侍……”
“我承认我在边疆喜欢过一个人…”
“我承认我喜欢美人……却挚爱你一个美人……”
“阿夭…我……我还来不及……好好爱你…不要丢下我…宫墙太冷…我害怕…”
“东宫还在修葺……你还未告知我你的喜好…你想要什么样的陈设……小桥流水…九曲回廊……”
“我此生其实不愿登九五之位…但为了你我想试试……因为…那是走向你的唯一途径…”
”起居注上没有你…该是何种寂寞…”
月霓旌被他的喋喋不休没完没了,吵的睡不着。
动了动手指。
忍无可忍道“你有完没完,我只是睡个觉,你就以为我要死了。”
酆镐一怔,虚张着口,鼻子泪水一脸,好不可怜,凄惨。
她看着酆镐的样子,唇角抽了抽,她可是个颜控,如此她想安慰都没处下口。
酆镐把她抱入怀,双臂死死的抱着她。
她吸了一口气道“松开些……勒死了。”
酆镐却充耳不闻,哇的一声哭出来。
“阿夭……不要……在……说死字了。”
她感受到流到肩部、发丝上的不明粘稠物,她的脸色白中带青。
心中一叹,如果知道酆镐的哭包特性,她绝对第一面就跑。
现在除了接受还能如何?
酆镐抖动的肩膀,抽拉声不绝不息,无奈的拍了拍他的后背。
要死的是自己,哭成孩子却是他。
感动吗?喜欢吗?她不能妄动情念,前车之鉴太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