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府内今夜因为承晔的突然造访,气氛有些紧张,还好有落倾尘吩咐指挥着众人接驾伺候,下人们才不至于那么惶恐。
晚膳准备好后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承晔的忌口颇多,可落倾尘却一一记得。
“皇上,这几天露水重,夜晚还是不宜在外面久留,有什么事,传臣入宫就是了。”落倾尘说道。
承晔放下玉盏,一旁的小太监立刻又替他斟满一杯暗红色的葡萄酒,这酒冰镇过后喝着格外的利口。
见承晔望着酒盏挑了挑眉,落倾尘忙道:“这是云梁上次出门替臣带回来的,府里还有几坛,臣立刻差人拿来。”
落倾尘转身让管家去把窖藏的酒拿出来,交给承晔的随从,方便他们带进宫。
“宫里倒是没有这种酒,看来还是师姐会搜罗好东西。”承晔笑笑。
“这酒虽喝着不易醉,但后劲很强,皇上还是不宜多饮。”落倾尘说。
承晔把空杯子又放下,轻轻叹了口气,“待在宫里实在烦闷,好容易出来透透气,国师就别老催着朕回去了。”
“怎么了皇上?”落倾尘问。
承晔用手支着太阳穴,眉头微微锁起来,想起宫里的事他就头疼。
前段日子慧妃的娘家人来拜访,在裘依国,十来岁的小姑娘就可以是几个孩子的娘了,慧妃的母亲一来就问女儿有没有喜,然后就撺掇慧妃赶紧和皇上生孩子。毕竟目前皇上就两个妃子,静妃身体虚弱,皇后又没定,慧妃要是能生下大皇子,地位肯定水涨船高。而且皇上的长子,登基的希望可是很高的。
也不知慧妃的娘具体是怎么跟女儿说的,反正她一走,慧妃就一门心思的要跟承晔圆房生孩子。她年纪和云梁差不多大,也是特别幼态的一张脸,承晔对着这么个小姑娘实在是下不去手。慧妃自己也不懂,以为抱着睡觉就能有孩子,现在一有空就过来缠着承晔,晚上还硬要留下侍寝,耍小孩子脾气,承晔在宫里都躲不及她。
落倾尘听后也沉默一阵,突然说:“皇上也确实到了该延绵子嗣的时候……”
“那个不着急,”承晔摆摆手,一脸的无奈,“朕早就想过了,第一个孩子,还是由皇后出最稳妥。”
落倾尘想了想,“那,要不要帮皇上再选几个温顺些的秀女,皇上若是不想费心,就由臣去选。”
说真的,落倾尘也挺心疼承晔,毕竟是正当年,可宫里的两个妃子,一个是站都站不住的药篓子,一个又是慧妃那种孩子,就是娶了云梁,云梁也还小。帝王枕畔竟没有一人相陪,也难怪他寂寞苦闷。
“不必了,朕也没精力再应付女人。”承晔摇了摇头,又看了看小太监,小太监只好又给满上酒。
“皇上既喝了这么多,今日就早些休息吧,您眼睛都熬红了。”落倾尘说,“国事也不需太过心急,还是身体要紧。”
承晔笑笑,“这普天之下,也只有国师心疼朕了。”
落倾尘忙垂下眼,“皇上要保重龙体,整个大虞都要靠您,您是百姓的依仗,他们爱戴您远比您想的更多。”
“是么?”承晔倚在桌沿,用手支着头似乎有些醉了。
“皇上……”落倾尘有些担心。
一个侍从端着托盘进来,落倾尘一回头才发现是蜜蜡。蜜蜡轻轻一笑,把托盘上的汤盅放下,落倾尘打开一看,正是他平常用的醒酒汤。喝醉了饮一盅,第二天不会头痛。
“皇上,再喝些汤吧。”
落倾尘舀出了一小碗端到承晔面前。
承晔却歪着头,目光懒懒扫过走出去的蜜蜡,突然道:“国师是真打算收那小光头为弟子?他看着确实可人,平常解闷倒还行,收作徒弟,他当得起吗?”
落倾尘一愣,随即道:“皇上不知,这小光头确实很有天分,若是教养得当,说不定能继承臣的衣钵,臣收他做弟子并不是一时冲动,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承晔别开目光,“既如此,朕便不说什么了。”
喝了两汤匙的醒酒汤,承晔就起身要回宫。落倾尘忙送到府外,对着承晔的马车深深行礼,直到马车消失在街尾完全看不见,才直起腰。
落倾尘对着沉沉的夜色叹了口气,晔儿最近真是有些冲动,就这么出宫,万一遭遇不测可怎么办?
“师父,天凉,您早些进去吧。”
落倾尘回过头,见是蜜蜡正站在阴影处垂手立着。
走过去瞟他的光头一眼,落倾尘似笑非笑道:“你不是见过皇上吗,怎么就吓成那样。”
蜜蜡的头垂得更低了,“徒儿也就远远看过一眼,以徒儿当时在大晄寺的资历,是不能离近见到皇上的。”
落倾尘点点头,“今后他就是你师兄了,不过他毕竟是皇上,你以后见他,各种礼数一定不要疏忽,云梁是和他一同长大,所以关系亲昵不用顾忌,你不同,半路过来,还需一段时间培养感情。”
“是。”蜜蜡低头答道。
一看到承晔他就浑身紧绷,一想到还要和皇上相处培养感情,他就喉头发紧直冒冷汗。
“皇上……和国师有些像。”
回到房内,蜜蜡向落倾尘敬了杯茶,想了想还是说道。
落倾尘喝了一口,放下茶盏道:“嗯,是有几分像,你师姐也说过。”
蜜蜡抬起头,笑开,“师父比皇上看着更可亲些。”
落倾尘笑道:“因为我是国师,他毕竟是皇上,天威如此,不会老跟你和颜悦色的。好了,天色也不早了,你要是还没吃饭就去吃了睡觉,明日早朝后我开始教你功课——你会武功吗?”
蜜蜡摇摇头,“徒儿从小身子不好,只修习了些内功。”
“那不要紧,我来教你。身为我的弟子武功还是会一些的好,起码自己要会保护自己,我可没工夫老看着你们。”落倾尘说。
“是,多谢师父。”蜜蜡轻声道。
落倾尘看着他又皱了皱眉,“对了,你也别老熬夜,眼底下那么明显的圈儿当我看不见。失了精神气脑子也会受影响,学东西慢不说,还伤身。”
“是……”蜜蜡怯怯道。
“回去吧。”落倾尘这才摆摆手。
当天夜里,管家悄悄送来一封信,落倾尘打开看了看,信上说卢阙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