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一公里外,一处僻静的街角停车位。
那辆刚刚送完文件的黑色奥迪A6静静地停着,发动机早已熄灭,车窗贴着深色的膜。
驾驶座上,刚刚在别墅里对着乔菁儿毕恭毕敬、气质精干的金丝眼镜男,
此刻却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他背脊微微佝偻,靠在真皮座椅上,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指尖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他另一只手摸向仪表盘上的烟盒,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又去拿旁边的打火机。
“咔嚓…咔嚓…”
打火石摩擦了几次,微弱的火苗刚蹿起,就被他略显急促的呼吸吹灭。
反复三四次,才终于点燃。
他深深吸了一口,烟雾在封闭的车厢内弥漫开来,辛辣的尼古丁味道似乎让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点点。
他长长地、缓缓地将烟雾吐出,仿佛要将胸腔里积压的某种东西一并排出。
“呼……妈的……”他低声咒骂了一句,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刚才……真他妈吓死老子了。”
刚刚他那副从容干练、滴水不漏的精英模样,几乎耗尽了全部演技和控制力。
只有离开那个女人的气场范围,独处之时,真实的情绪才敢泄露。
几口烟抽完,
他伸手,从副驾驶座位底下,摸出一个厚实的黑色手机。
手机外壳似乎是某种特殊合金,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滴——”
一声轻响,手机解锁。
电话接通。
“喂。”
“姜所长,是我,小陈。”
“之前您交代的,关于钱莱那处房产的处理,让他儿子钱富贵离开的事情……”
“现在出了点意外,情况……有点麻烦了。”
“乔菁儿,她掺和进来了。”
......
......
兵冢,
石台之上,吕名脸色惨白如纸,额角、鼻尖甚至脖颈都沁出了细密的冷汗,顺着皮肤滑落。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寒冷,而是源自灵魂深处的过度消耗。
那缕被玉璧“粘”住的元神,一笔一划书写着。
每写下一笔,都感觉像是从自己脑子中硬生生剜掉一块,剧痛伴随着难以言喻的空虚感。
元神总量如同开闸泄洪般飞速减少,意识都开始有些模糊、飘忽。
然而,在这近乎酷刑的消耗过程中,也确实越来越凝练,
那层横亘在月境与日境之间、原本看似坚固的壁垒,
此刻竟在这极致的压榨与淬炼下,
变得越来越薄,越来越清晰!
日境元神……触手可及!
这个念头如同强心剂,让他在极度的痛苦和虚弱中,又勉强凝聚起一丝精神。
终于——
最后一笔!
当最终收笔完成时,左侧玉面之上,
字形古朴苍劲,隐隐透出一股镇压与肃杀之意,与周围玉璧的山河气象隐隐呼应。
就在字完成的刹那——
那股牢牢吸附、牵引着吕名元神的恐怖力量,如同退潮般骤然消失!
“呃啊!”
吕名闷哼一声,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瞬间脱力,直接瘫软在地,
胸膛剧烈的起伏和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
元神消耗几乎见底,识海空虚得发疼,
但一种前所未有的轻盈、通透、凝实感,却从灵魂深处缓缓弥漫开来。
他瘫在地上,看着玉璧两侧自己耗尽心力“写”出的上下联,嘴角无力地扯了扯。
“这算是最装逼的感悟了吧......”
......
只见此刻,原本左右空白的玉璧两侧,
赫然浮现出两行铁画银钩,古篆大字!
“
【三气一源,天地一清】
【万法皆臣,化吾为尊】
”
这十六个字……正是阴阳虎符之上的完整铭文!
......
“樊将军……”吕名刚想开口说些什么。
异变陡生!
“嗡——!!!”
整面玉璧剧烈震动起来,表面金光大作,
那两行刚刚浮现的铭文光芒炽烈到刺目!
紧接着——
嘭!嘭!嘭!
一连串清脆密集的碎裂声响起!
以那两行铭文为中心,无数道细密的金色裂纹瞬间爬满了整面巨大的玉璧。
仿佛这件蕴含帝王本元的宝物,因承载了这特定的“感悟”而达到了某种临界点,开始从内部崩解!
裂纹之中,无数点璀璨夺目的金色符文光芒,
如同被囚禁了无数岁月的萤火虫,又像是挣脱了牢笼的星辰碎片,轰然喷薄而出!
正是吕名之前两次元神接触时,在混乱洪流中惊鸿一瞥却无法理解、无法记忆的那些神秘符号!
此刻,它们不再混乱,而是如同找到了归宿的流星雨,化作一道道金色的流光,以惊人的速度,疯狂地射向瘫坐在石台上的吕名!
吕名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漫天金色符文如同百川归海,瞬间没入他的身体。
没有冲击,没有痛苦。
只有一种奇异的、冰凉的注入感。
刹那间,吕名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
仿佛被塞进了无数杂乱却又蕴含着无穷信息的碎片。
从纯粹的认知层面,他一个字都看不懂。
但是……
一种极其古怪、却又无比真切的感觉,却从灵魂最深处悄然升起:
这些东西……好像本来就和我有关系。
一种非常紧密、近乎本源的联系。
吕名的意识,在这种海量“熟悉又陌生”信息的冲击与融合下,
陷入了一种半梦半醒、似悟非悟的混沌状态。
时间感消失了。
仿佛过去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
当他最后一点游离的意识终于艰难地重新聚拢、从那种奇异的融合状态中一点点“清醒”过来时——
“呼……嗬……”
他长长地、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浊气,这口气仿佛淤积在胸腔里已经千年。
精神上传来一种难以形容的、极致的疲惫感,如同普通人一口气读完了一部百万字的、字字艰深的天书,又像是连续进行了几天几夜超高强度的奥数题。
灵魂仿佛被掏空、又塞满、再重新整理了一遍,累得连“思考”这个动作本身都显得沉重。
然而,在这沉甸甸的疲惫之下,却偏偏又燃烧着一簇虚火般的亢奋,隐隐地,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愉悦与满足感。
但是却偏偏有一种虚火一般的亢奋,隐隐的还有一种愉悦和满足感。
......
嘭——!
一声突兀、清脆、仿佛硬物弹开的闷响,陡然在寂静的石台上炸开!
吕名吓得一个激灵,心脏猛地一抽,几乎从喉咙里跳出来。
残存的困意和恍惚瞬间被驱散。
他猛地抬头,循声望去——
声音的来源,是石台中央那张古朴厚重的石质长案。
只见案几之上,那个原本端端正正摆放着暗红色的锦盒,
此刻……
盒盖,已然向上弹开,歪斜在一边。
它,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