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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夏边城。

到处都是一片白茫茫的大雪,慕容如歌站在风雪中,恍如一尊塑像。

陆奇在一旁担心道:"爷,雪又下大了,还是回府吧!"

慕容如歌看着满目的银白,轻轻咳嗽了一声,低声道:"好吧!"

这边城日赛一日的寒冷,今日爷又感染了风寒,陆奇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大雪继续纷纷扬扬,雪白的地面上,留下四行深深的脚印。

"爷!"陆奇迟疑着问道,"前几日老王妃又来信了,问爷什么时候回京城?"

慕容如歌怔了片刻,问道:"京中可好?"

陆奇点点头,"京中一切安好!"

慕容如歌微微一笑,"既然如此,我回不回京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陆奇坚持道:"可是老王妃一直殷切期盼王爷可以归京!"

慕容如歌又似不经意道:"公主和摄政王爷呢?"

陆奇小心翼翼地措辞道:"听说公主最近和摄政王爷去了南楚,具体的属下不知!"

南楚?慕容如歌的心微微一沉,这么久了,还是无法忘怀吗?

南楚,这个一直在自己心中沉痛的名字,那个时候,自己对风华无双的她完全无视,无视她心中的痛,无视她心中的苦,只觉得她讨厌,占据了原本不属于她的位置。

却从未想过,她这样的女人,一直都默默地爱着自己的丈夫,从未做出过伤天害理的事,默默地为自己牺牲着她的一切。

自己真是个大傻瓜,她说的真的不错,自己当时到底是被怎样的感情迷惑了双眼,以致对她的美好完全视而不见?

直到她渐渐走远,直到她的眼中渐渐完全没有了自己,没有了自己这个伤她至深的男人,自己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样的女子在身边,自己怎会不动心?

慕容如歌收回心神,叹息一声,他何尝不想回到京城?

不中尊寒。可是回到京城又能怎么样?那里有他再也不想见到的梅雨晴,那个他原来爱着,也伤他至深的女人!

终于体会到曾经秦惊羽的痛苦,不过和秦惊羽不一样的痛苦,甚至更痛!

熙越是自己的弟弟,不仅比自己勇敢,更比自己执着,看着他和阿羽恩爱不渝,自己心中有着难以言说的痛。

父王说的对,造成今日这一切的,只能怪他自己,怨不得任何人。

若是今时今日,有她在身边,再寒冷的冬天,再寂寥的边城,也会生出耀眼的色彩。

她看向熙越的笑容,那般温暖,那般柔和,完全不似看向自己的时候的一派平静淡漠。

她才是真正风华绝代的女子,只可惜,这样一颗夜明珠,在自己身边时,自己不知珍惜,反而固执地守候着一份不值得的爱情,致使她渐行渐远,彻底离开了自己的视线。

常常在想,若是知道她还活着,自己有着和熙越一样的执着和勇气,会不会,她还会回到自己身边?

每当这样想起的时候,不免自嘲,自己曾经伤害她至深,致使再也无法面对她明澈的双眸,让她离去,追求属于她自己的幸福,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自己和她都是聪明之人,过去的那些沟壑清晰地横亘在两人之间,谁也无法逾越,谁也不想提起。

其实他知道,这些只不过是他自欺欺人的借口而已,最重要的是,阿羽不再爱他,阿羽对他的心早就死了,他更明白,就算没有熙越,阿羽也不会回到他的身边。

阿羽死了没几天,他就娶了梅雨晴,这对哪个女人来说都是无法忍受的羞辱,更何况,是一身卓然风华的秦惊羽!。

听说他们又有一个孩子了,母妃很高兴,他们的第二个孩子是慕容世家的孩子,不再是枫氏皇族的孩子,他知道,这是阿羽深爱着熙越,为熙越做出的选择。

看着他们两情相悦,心心相印,慕容如歌不断地告诉自己,要为她祝福,自己给不了她幸福,由熙越来给也好,熙越终其一生,都不会负她,都会好好爱她。

可是自己的心中还是这样苦涩?

原以为离开京城,将这些烦心事远远地抛在脑后,就可以渐渐忘记,包括阿羽!

过去一年多了,快两年了,阿羽的影子不但没有渐渐逝去,反而越来越清晰,他常常在想,若是此时此刻,阿羽有在身边,该有多好!

柳絮一般的雪,芦花一般的雪,轻烟一般的雪,流转,追逐,来时纤尘不染,落时点尘不惊,像极了那个一身白衣,白纱蒙面的天雪宫圣女。

慕容如歌闭目抬首,任由冰凉的雪花落到自己的脸上,渐渐融化,形成一股股暖流,仿佛沁入自己的心底。

良久,陆奇的声音打破了这一派沉寂,他轻声道:"爷,要是实在放不下京城的人,就回去看看吧!"

陆奇无视他冰冷的眼神,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这句话。

他的心猛然一震,一直以为,只有远离,才能彻底忘记她,可是事实摆在眼前,在这萧瑟的边城,对她的思恋反而愈加深浓。

如果,如果真的如陆奇所说,回京之后,看到她的幸福,看到她的笑靥,会不会是另外一番天地?

慕容如歌不知道,这一次是不是又一次的自欺欺人?

一夜风雪过去,天地之间又换了一种模样,云海浩瀚,银装素裹,全然没有昨日狂风暴雪肆掠的影子,慕容如歌立于府外,身影单薄,面色清朗,北风将他的长袖吹得飘然起舞,恍如玉树临风前。

陆奇立于身后,道:"爷,今日清晨又收到老王妃的信了!"

剩下的话不用再说,慕容如歌已经明白,母妃是希望自己可以归京,她当然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在冰天雪地的边塞独自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慕容如歌微微一笑,"准备回京吧!"

陆奇大喜,"是,爷!"

慕容如歌看着陆奇兴奋的背影,想起心中那个飘逸的白色身影,轻声道:"阿羽,我很快就要见到你了,希望这一次,我可以彻底地放下心中的桎梏!"

★★★

萧王爷要归京了,这个消息让慕容世家的人兴奋了好几天,尤其是郡王爷和老王妃,期盼不已,如歌去了边塞快两年了,怎么让他回京都不肯回来。

如歌镇守边疆,若是没有阿羽的圣旨,自是不能擅离边疆,不过在如歌离京以前,阿羽说过,萧王爷什么时候想归京,只要边塞稳定,便可自由决定,这已经是对如歌最大程度的信任。

只是,这个时候,阿羽和熙越都不在京城,去了南楚,若是回来,看到如歌,不知道这么久,三人之间的隔阂是否已经淡去?

★★★

秦惊羽看着手中的奏折,沉默半晌。

慕容熙越看见阿羽如此,关切地问道:"阿羽怎么了?"

秦惊羽轻轻一笑,"你大哥要回京了!"

慕容熙越一怔,含笑道:"这是好事啊,我大哥去了边塞快两年,父王母妃也是想念得紧,如今大哥终于愿意归京,这对他们来说当然求之不得!"

秦惊羽笑道:"那是自然,父母在,不远游!事情过去这么久了,想来他也应该放下了!"

他忽然道:"等到这边的事情处理完,我们就该去青龙山了,你可是答应过我,要和我一起去欣赏这里的雪景,可是你来了南楚之后,每日不是政务就是公务的,到现在还没有兑现对我的承诺呢!"

秦惊羽嗔道:"光说我,你还不是一样?就算我有空,你也没空啊,说的自己好像多悠闲一样!"

慕容熙越唇角扬起,"若是娘子相邀,再忙相公也会抽出时间,陪娘子赏雪的!"

秦惊羽放下手中奏折,和他四目相对,"偷得浮生半日闲,这些事情永远也处理不完的,不如我们明日就去?"

他捏捏秦惊羽的鼻尖,宠溺道:"好啊,我们再去情人庙里面拜一拜可好?"

秦惊羽啼笑皆非,"你也信这个啊?"

他很是认真地点点头,"我其实无所谓,不过你们女人不是都信这个吗?"

秦惊羽想起曾经慕容如歌和梅雨晴也去拜过情人庙里面的菩萨,要是换了以前,自己是绝对不会他们的故地重游的,但是现在,这些事情和自己没有关系,他们是他们,自己是自己。

慕容熙越看秦惊羽的脸色有些沉寂,认真地凝视着她,"怎么了?"

秦惊羽伸出手,环住他的脖子,"没什么,其实我本来也是不信的,不过看你这么有兴致,那我就勉为其难了!"

他笑出声,"希望我们回京的时候大哥还在京城!"

秦惊羽抬眸看他,"你的意思是说你大哥这次只是暂时回京探亲,之后还会离开?"

他抚摸着秦惊羽的长发,叹息道:"我也不知道,我也希望大哥可以收获他自己的幸福,不要再遇到下一个梅雨晴,不过关键还是看大哥能不能自己走出来!"

秦惊羽垂眸道:"你大哥并不是脆弱之人,只不过太过于重情,已经过了这么久了,有多大的怨恨也总该消逝了!"

他低笑道:"但愿如此!"

若是大哥仅仅是出于对梅雨晴的失望才离开京城的那也好说,他知道,更重要的原因是大哥无法忘记阿羽,更不想面对自己和阿羽的情投意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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