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在褚方山拿回了时琰的神识，但右手也因为巨石周围的阵法受了伤，只能把那只手掩在宽大的广袖袍里。
他没想到时琰竟然会这样要求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可他毕竟恣意惯了，只愣了一秒钟，脸上就重新挂上了戏谑的笑容，“上神真这么好的兴致？”
“凌霄，我没跟你开玩笑。”时琰表情很严肃，看向凌霄的眼神中闪着凌厉的光。
凌霄叹了一口，自嘲地笑了笑，“不愧是华盈上神！”他起身站在床边，把血罗魔魂瓶随手丢在一旁，开始脱衣服。
广袖袍被扔在地上，时琰舌尖抵着上颚，倒吸一口气。
一只只有白骨的手冲击着她的视神经。
“继续！”
凌霄轻笑一声，脱掉中衣下袴，露出小腿处触目惊心的伤口。
原本平滑的切面已经面目全非，只剩翻卷起来的红色血肉。
这样的画面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时琰的咽喉，让她没办法呼吸。
凌霄笑笑：“本来想先跟你做完，再考虑怎么瞒你的。”
他语气很轻松，可时琰突然就绷不住了，直接飙了粗口，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喊道：“凌霄！谁要你去找我的神识？我他妈就是做个凡人，也不要你这样！”
时琰气急了，她站起来一拳打在凌霄胸口，喊道：“你不是牛逼吗？你把自己搞成这样，是想让我疼死？”
前有一万年断脚取血之痛，现在又因为那点神识没了右手的血肉，时琰真的没办法承受他这样的付出。
也许是因为此刻身为凡人，让时琰有了放纵的理由，说到最后，她已然放声哭了出来。
她把渗血的齿痕印在凌霄肩头，将滚烫的眼泪洒在凌霄心间。
哽咽的哭声像钝刀子一样割着凌霄的心，他紧紧地抱着时琰，轻轻抚着她的背，任由他咬着自己的肩膀发泄情绪，柔声说：“时琰，不哭。”
直到唇齿间有了熟悉的血腥味，时琰才抬起头，拉起凌霄的右手覆在自己脸上，说：“他们的目的达到了。”
凌霄的白骨流连在时琰满是泪痕的脸庞，却感觉不到任何温热和柔软。
他看着时琰，声音虽然温柔，却异常坚定，说：“时琰，我不同意。”
时琰泪眼婆娑，冷静下来，说道：“凌霄，你用真身陪我在人间，能抵挡住几次他们的偷袭？我一天不归位，无洛和子巫就一天不消停，尽管他们的最终目的不同，但对于你我来说，无洛的一步和子巫的两步，有差别吗？”
她说的确实不错，但凌霄心里清楚，时琰归位后的必定要为自己疗伤，但想要重新生出一双脚，就需要时琰牺牲自己的神识用来生肌去腐。
而且这期间，时琰将会体验到他一万年里所有的疼痛，这一点，时琰自己心里也很清楚。
可凌霄怎么舍得？
他背过身，看着窗外西沉的太阳，又说了一遍：“我不同意。时琰，我宁愿你恨我，也不要你受那样的苦。”
看着凌霄打定主意不把神识给她，时琰擦擦眼泪，收好情绪。
她环视着凌霄的房间，漫步走到厅柜前，看着上面陈列的一件牙雕工艺品，问：“凌霄，你知道我当年历劫飞升，和别人有什么不同吗？”
凌霄不知道时琰为什么说起这些事，只是看着她的背影，问：“什么？”
“神界众神，都是先修出灵息，然后才有神识，虽然我现在还想不起来为什么，但我确定，我是先有的神识。”
时琰左手放在胸口，右手摸着那件牙雕制品，笑了笑，说：“所以，只要神识归位，我立刻就能成为华盈上神。”
变生肘腋。
凌霄心脏骤停，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没想到时焱竟然用这件牙雕制品刺进了胸膛！白色真丝衬衣上晕开了一大片红色！
一千年前，他得到这件牙雕制品的时候，惊叹于它巧夺天工的工艺，而现在，这件价值数百万的工艺品竟成了夺取时琰生命的利器！
凌霄放大的瞳孔中倒映着鲜红的血色，闪现到时琰身边，在她倒下之前抱住了她，颤抖着声音：“时琰！时琰！”
这感觉，和一万年年前在褚方山上一模一样！
时琰似乎感觉不到痛苦，她握着凌霄的手，微笑着问：“凌霄……这样……你可以把神识……还给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