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沈姑姑，”关德海又缓声说了一遍，他笑着推诿，“你这香虽是好闻，可老爷我一介粗人，识不得，”
他给后面的人递了个眼神，就有两人抬着一个蒙布的箱子过来。
关德海笑嘻嘻的伸手示意，“只看我这蜂子认不认得就好了。”
沈秋水似是愣了，她看着那箱子沉默许久，直至等人要把布扯下来时，她才轻轻的将手覆在那人手上。
这人对搭过来的不做理会，只想一把甩开，可他没想到，看起来这么柔弱的一个女子，又是这么娇嫩的一双手，怎么搭在自己手上后，自己就动弹不得了？
他诧异抬头，就见沈秋水还是一如往常的笑着，一副恍然的样子开口，“哎呦，到现在我才明白，您这是又查我来了？”
“哎，沈姑姑言重了，只不过是让我这蜂子识一识你们这的香味儿。”关德海仍是客气的笑着。
“大老爷，咱可是先说好，我这也是做生意的地方，你处处这样，只是得把我们的生意给耽误了。”沈秋水不满，似是没有松手的打算。
“沈姑姑别急，只是几只蜂子寻香，耽误不了多久。”
“倒不是说你耽误时间，”沈秋水故意看着几个匆匆离去的背影道，“你这么大的阵仗，早就把我的客人吓跑了。”
“这是上面人的交代，咱们这些底下的人只能照着做，若是耽误了您的生意，我先给您陪个不是。”
关德海嘴里赔着不是，可动作毫不客气，他再不想和她这样拉扯，直接挥手又喊了几人过来，准备带着蜂子硬闯。
“站住！”沈秋水猛的将箱子拉在自己手里，她干脆也撕破脸面，对着关德海喝道，“若是简单陪个不是就算了，那天下的生意人就不要活了！”
前些官府带人日子搜查，两边言语间也是不善，只不过都是暗中交锋。这沈秋水虽然心中不满，可也不像今日这般如此不留情面。
关德海也更是大怒，“你竟敢公然反抗官府！”
他忍不住冷笑一声，语调间也是趾高气昂，“喊你一声姑姑算是看得起你，你以为你这风尘之地能值几份脸面！”
“我告诉你沈秋水，你们霓裳阁有了贼人，身上带着异香，这是二皇子亲自下的命令让本官去查，你要是再敢阻拦，可仔细你的脑袋！”
听他威吓，沈秋水丝毫不惧，甚至道，“别说是二皇子，就是太子来了也得让他给我个说法！”
“你这个月可是已经查了我们霓裳阁三次了，今天不管是谁，若是再没个证据，谁也别想进霓裳阁！”
而此时她口中的太子，正捏着一撮香粉出来，“莺儿你闻闻，是这个味道吗？”
莺儿仔细的辨了辨，又贴近沈三妹闻了闻，惊喜的点头，“正是正是！”
莫行止也一脸惊喜，转头就喊，“小三儿！”
沈三妹不等他吩咐就立即应答，“我知道了。”
说着转眼就带着香粉不见了身影。
可此时关德海已经喊了白云天压阵，这老狗可真是精明，看自己得罪不了或者应付不来的人就喊白云天这个冤大头过来，若是有了什么不是回头直接往他身上一赖，自己就能独善其身。
这算盘打得是真好。
只是这样的矛盾又落在了这一对苦命的鸳鸯上。
莫行止在楼上看得焦急，香粉是让沈三妹散出去了，可是香味儿扩散也得再等上片刻，但是白云天在这，眼看那遮箱子的布就要扯开。
一桶粪水忽然泼在了几人当中，原来是莫行止安排了小厮干的这事。
“公子这是为何，那蜂子是专门养出来的，虽有恶臭，也难以阻碍它们循着香味儿进来。”莺儿不解
“无事，你且看着。”莫行止自信道。
楼下顿时乱了起来，关德海气急败坏的叫骂是哪个不长眼的。
沈秋水看着这一场乱局，门前这一片脏乱，她反而忽然一改态度，对着白云天妩媚一笑，“既然是白捕快来了，想我也拦不住，那便开吧。”
她乖巧的将手拿开，规矩的站在一旁。
白云天看她这个样子，心里已经察觉了不对劲，再向关德海请示时，仍是得到了那个指令。
布被一点点拉下，沈秋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一次遮着箱子开口，“但是，若是这蜂子寻不出我们的错处，那我就请大老爷亲自把我霓裳阁门前收拾干净了。”
关德海以为她不过是强弩之末，最后也不过是唬人罢了，他心里得意的狂妄，就毫不犹豫的应下，“好！我就答应你这个话！”
正中沈秋水下怀，就又看她笑眯眯的开口，“若你不收拾，我自会找人收拾你。”
“我虽是风尘中人，可也有些人脉，就看大老爷信不信了！”
她笑里带狠，硬是让关德海心里颤了一下，但事已至此，看她哪还有翻身的机会！
关德海一步跨过去，亲自在两人之间把布扯开。玉子蜂蜂拥而出，他们盘旋在箱子周围，似是在寻路。
当一只蜂子晃悠悠的就要进霓裳阁时，沈秋水不觉用指尖掐紧了自己的薄衫。
忽有一阵清风吹来，那只蜂子好似醉中惊醒，和其余玉子蜂一同顺着风的方向走了。
“这，这……”关德海脸上的得意尽失，他错愕的看着这一幕，甚至想出手看着他们回来。
“回来啊！去哪啊？在这呢！”他无力的呼喊，可这群高官厚禄还是渐渐离他远去。
天色亮了起来，虽有一滩肮脏之物，沈秋水还是觉得心旷神怡，她像是炫耀般的看了一眼白云天，继而就一步三扭的走了回去。
“大人，可别忘了我们的赌注。”她这一句善意提醒里面，多少带着一丝威胁。
看热闹的人渐渐散了，就只剩下关德海和他的师爷在这里。两人愁眉苦脸，美梦破碎后的心理落差，还要面前的一堆污秽之物，这心情肯定好不到哪去。
他们更是觉得不明白，怎么二皇子也有了算错的时候？
远在另一边，莫长凌也是略有震惊之色，“你说什么？玉子蜂没进霓裳阁？”
黑影为难，“倒不是说没进，只不过它们飞的遍地都是，就算后面进了霓裳阁，这说辞也不能再去搜查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事情怎么会出了纰漏？这异香只有自己手里才有，怎么会吹的凉阳州遍地都是？
就算他们有制香高手，又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制出？
难不成有高人助她，瑾妹吗？还是说……会是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