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澈在苍竹轩的暖阁里处理公文的时候，严益进来禀报说“沈宝林在外求见”。元澈从公文堆里稍作愣神，便恍若未闻一般，继续做手上的事情。
文书上的字迹却逐渐变得让人烦躁起来，无法精心审阅。
元澈把文书一掷：“叫她进来！”
沈亦蘩只身一人走进来，穿着素白斗篷，衬得人儿明眸朱唇，冷艳莫可逼视。
元澈早已重新拿起那案卷，皱着眉看着，并不搭理来人。
沈亦蘩径自施了一礼，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他抬起头来。
不好打扰他工作，她看了看旁边的椅子，自顾自走过去坐了下来，静静等待。
她还真是不客气。这一点还跟从前一样。
元澈用眼角的余光留意了一下她，见她娴静地靠在椅背，双手乖巧放在膝上，面上没有太多表情，也没有在看他，更没有出现焦急不耐的神色。
反倒是他自己，越来越心浮气躁。
“什么事？”他冷冷吐出几个字。
沈亦蘩似乎没料到他会突然说话，小小受惊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来：“王爷，听说，安才林饥寒交迫，病倒了。”
元澈没好气：“然后？”
沈亦蘩说：“妾也是不得意之人。再清楚不过一遭失势，受尽冷眼的滋味。”
“安才林被降位，底下的人还不知道怎么糟践她呢。日子应该很是难过。”
元澈向她投去不可思议的一眼：“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沈亦蘩淡淡道：“我又不是虐待狂，要这个干什么。”
元澈掀起眼皮看她：“那你想要什么？”
她欲言又止，还是把话题扯回正题：“妾只是觉得，府里拜高踩低的风气太不好，肃整一下为好。”
元澈不以为意扯出一个冷笑：“你什么时候对府里的风气这么关心了？”
这个男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抬杠？一再把沈亦蘩噎得无言以对。
“没有，妾也只是顺口一说。王爷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不打扰王爷，妾先行告退。”
沈亦蘩走到门口的时候，却被他叫住了。眼见他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到跟前。
伸出骨节分明捏了捏她小巧的下颌，垂眸淡淡的说：“做事有点儿狠劲了。心肠还是软的。”
沈亦蘩眼珠子转了转，一时不懂他的意思。
“无论朝堂斗争还是战场打仗，一时的心软都会要了你的命。”
沈亦蘩不甚在意：“无论我心软还是心硬。要我命的，都不会吝于对我下手。”
“做事但凭本心就够了。”
本心？元澈淡淡一笑：“你此刻的本心是什么？”
沈亦蘩也是语气淡淡：“安氏做错事，自有该受的惩罚。但是府里拜高踩低的小人着实可恶，我看不惯。这就是此刻的本心。”
想到了什么似的，似笑非笑看着他的双眼：“王爷先前对安才林可谓宠爱有加，果真忍心看着她饥寒交迫，受人百般欺凌？”
“宠爱有加？”
元澈先是啼笑皆非，随之脸色微妙起来，半眯起眼打量了她好一会儿，像是意识到了一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