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猫吃饱了肚子,回头看一眼文易和牧白,黄色的眼睛里满是孤傲。
它抬抬前爪,似乎想往这边走,但随即转身,钻进树丛。
牧白抽了抽嘴角,心说这猫果然是文易喂出来的。
和他一样,全身都是盔甲和伪装,即便会把眼前的食色吃干抹净,内心深处也带着谨小慎微的防备。
不远处小区停车场上,高高挂着一盏探照灯,从牧白身后照过来。
灯光下,细细的雪晶莹剔透,男人的身影依旧高大。
文易抬头看着他,茫然的眼神让牧白的心成了绕指柔。
他往前一步,朝文易伸出了手……
一瞬间,这个场景和某个梦境重合了!
文易有些恍惚。
他握着牧白的手站起来,踉跄一下,被牧白抱在怀里……
“怎么了,不舒服?”牧白问。
文易不知道牧白真的得到他,再突然失去后会怎样,但他知道,他已经得到了救赎……
他抬手摸着牧白的脸颊,轻声道:
“牧白,我们出发吧?就现在!”
他等不及了。
牧白垂眸看着文易。
他迷离的眼神中蕴藏无限深情,和当初他们在卡门接吻时一样,让牧白分不清真假。
但同时,牧白又觉得,文易看向他的目光里,有着不同于当时的光。
——仿佛他正漂浮在绝望的大海,而自己,是矗立在远方的灯塔。
在大年初一的晚上从宁城出发,去往几千里外的远方,文易这个要求,在常人看来有点匪夷所思。
但牧白没有拒绝。
他要满足文易所有的要求。
牧白用力抱了抱文易的腰,从大衣兜里掏出车钥匙递给他,轻声道:
“宝贝儿,到车上等我!”
黑色房车在低端小区的停车场很显眼,文易发动着车子,将车开到楼下。
暖气还没充斥车厢,他裹了裹羽绒服,侧着脸,趴在方向盘上。
牧白,我还能有多少时间,和你这样厮混?
牧白大步上了楼,连衣服都没换,拖着两个行李箱就下来了。
看见文易慵懒地趴在方向盘上,牧白觉得,他有点沮丧。
也许是因为喂猫时那些关于喜不喜欢的话,也许是昨天晚上喝酒,停了一天抗抑郁药的缘故。
牧白把行李放到车上,看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钟了。
见文易仍旧趴在方向盘上,他敲敲车窗,文易才把玻璃落下来看着他。
他的脸因为压在方向盘上,有点变形,牧白微微一笑,捏捏他的脸:
“下来,我开。”
文易面无表情地下了车,转身上了副驾。
车里已经暖了起来,两人脱掉外套,随手扔到后排,一人一套居家服上了路。
“不困吗?”牧白问。
“天黑,帮你看着点路。”
半个小时后,牧白出市区上了高速,那个说帮他看路的人已经快睡着了。
他把车停在紧急停车位上,绕到副驾,打开车门,伸出双臂。
“嗯?”文易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
“抱你去后面睡。”
文易看看实时地图,到下个城市最少还要两个多小时,于是说:
“今天晚上住前面服务区吧,明天早上再走。”
“服务区?宝贝儿,你确定?”
文易点点头。
“好。”牧白重新发动了车子。
说了这两句话,文易没那么困了,倚着头枕看向窗外。
牧白用余光看他一眼,想起几个月前,文易骑着机车去主题公园,他开车跟在后面的情景。
那天,重型机车在高速公路上,轰鸣出了自由的声音。
就像此刻,他们在新年伊始,开始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偷一段远离喧嚣的风和月。
自在中带着安逸。
这种在路上的感觉,让牧白感受到了生命的不息。
或许文易也是这样的感觉。
“牧白,你今天晚上为什么没包饺子?”
牧白晚上做的饭菜很丰盛,但没有饺子,文易晚上本就吃得少,也没在意,这时候突然想起来,才问了一句。
“哈哈……我以为你忘了!”牧白无奈地笑笑,“说实话,我不会擀饺子皮。”
文易没再说话,牧白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觉得文易在笑,于是又说:
“你吃过那种皮特别软的饺子吗?刚出锅的时候看着都挺囫囵,还没等吃,皮就黏在一起,夹起来准烂。”
“吃过,”文易说,“点外卖踩雷的时候。”
“后来我才知道,和面的时候要放点盐,增加面团的弹性,”牧白说,“没跟我爸闹掰之前,家里吃饺子,都是我和面,我妈擀皮。”
前面就是服务区了,牧白打了转向,听见文易说:
“我妈在的时候,都是她和面,我擀皮,而且,”文易顿了顿,似乎扬起了嘴角,“我一次能擀两个。”
那笑容中的感染力,是对“家”的最好诠释。
牧白也跟着笑起来,降低速度驶进匝道。
“你会擀饺子皮?我还以为你对做饭一窍不通!”
文易看着他,一摊手,说:
“我只会这个。”
牧白抬手揉揉他的头发。
“这就够了,以后我和面,你擀皮。”
文易没说话,这样的机会,不知道还会不会有。
车里一阵沉默,牧白后知后觉地感到气氛有点诡异。
文易不抗拒谈论过往,谈论父母,却不愿提及以后,是因为不够爱他吗?
已经凌晨一点多了,大过年的,高速上车少,服务区也没什么人,牧白将车停进车位,见文易表情还是淡淡的,就想逗逗他。
他解开安全带靠到文易身边,低声问:
“宝贝儿,你进厨房的时候……系围裙吗?”
文易歪头看着他,一根手指刮蹭着他的喉结,说:
“如果你想……我可以考虑……”
说完,不等牧白品味这点旖旎,就穿上外套下了车。
他穿着羽绒服也不显臃肿,牧白把车熄掉,看着他的背影,嘴角扬到了耳根。
文易越来越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