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敏道的话,像一记惊雷劈在牧白心上!
忽然间,他什么也听不见!
只能看见段非和郭大伟的嘴在动!
他用力摇摇头,身边所有的一切都像灌了水!
察觉到牧白的异样,段非连忙上前扶住他!
“牧白?牧白?你怎么了?”
牧白摇摇头,噗通一下跪在沙发旁边,看着文易:
“文易!”
这个名字,仿佛被狂风吹散,落在他耳朵里,已经模糊得不成样子……
他好怕,好怕眼前这个人,也会在他的视线里飘散!
想起前些日子,汪书泽骂他的那些话……原来他早就知道!
段非和郭大伟也想到了这点。
“艹!汪老师真不够意思!”段非低声骂了一句。
这时候,南市医院急救中心的人也到了,跟着过来的还有他们医院血液科的王主任。
“李主任,我们这的医疗条件比不上宁城……”他叹口气,说:“只能做最基本的治疗!”
李敏道回头瞪一眼牧白,眼神说是凶狠也不为过!
他再看看文易,收拾好情绪,对王主任说:
“快!先用血!稳住生命体征!”
这种情况,彻底把牧白从只想着情情爱爱的状态里挖了出来!
他没想到文易的情况这么严重,失魂落魄地站在一边,看着医生给文易输血打针……
暗红色的红细胞进入文易血管,李敏道也没松气。
他看一眼牧白,又看看外面天台上的玫瑰花海,冷嘲道:
“你这是在跟他表白?”
“是……”
“他答应你没?”
“没……”牧白蓦然地摇摇头。
“那他对你可真够仁慈!”李敏道说完,跟着急救人员下了楼。
李敏道的话回荡在牧白耳中。
原来从始至终,文易用一个只讲身体关系的逻辑套住他,是为了怕他到头来空欢喜一场?
那文易自己,到底背负了多少矛盾和痛苦?
牧白不敢再想。
“艹!你傻愣着干什么?”段非见牧白愣在原地,推了他一下,“还不赶紧跟上!”
牧白回神,走出两步后,又回头跑到餐桌前,一把抓起两个U盘和手机往外跑去!
两个电梯一前一后,牧白他们三个到酒店大厅的时候,救护车刚关上车门。
牧白也不理身后给他打伞的门童,径直冲进雨幕……
段非和郭大伟相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牧白!”郭大伟怕牧白这个情绪开车出事,按住他拉车门的手,“我开!”
夜色里,牧白支棱的头发蒙上一层水珠,分不清雨水和泪水,看上去既狼狈又悲情。
他大口喘着气,把钥匙递给郭大伟。
郭大伟开得很快,出酒店一条街就跟上了救护车。
蓝色灯光闪烁,映在牧白眼眸里,是文易在跟死亡赛跑的计时器。
也是从他认识文易的这大半年时间里,文易跟他开得最大的玩笑。
牧白掏出烟,打火机响了好几声都没点着。
他低骂一声,把火机扔了出去。
“牧白……”段非坐在后排,手伸到前面跟他点了火。
牧白回头,夹着烟的手不停颤抖,段非看见他眼睛里有泪光……
等他点上烟,段非拍拍他肩膀,“你耳朵……”
“没事……”
牧白狠狠吸了两口烟,后脑勺一连撞了好几下头枕,声音有点哑:
“我一直以为他吃的是抗抑郁药!他经常说累,说困,我以为他是年轻人赖床!他说他去医院是帮忙,是,他说的没错!他当时确实在帮护士修电脑,但他是去住院的!这么长时间……我他妈被他骗得团团转!他怎么忍心!怎么这么狠?”
牧白回想文易每一次“失踪”,他说他去找李敏道,去见父母旧交,说他吃的是救命的药,那些都是真的。
只不过,他用模糊不清的说辞,让牧白以为这是一个抑郁症患者的正常生活。
他手腕上的五朵卡萨布兰卡,不单单是父母死亡带来的阴影,也是他提前给自己准备好的归宿……
想到这里,牧白心无法呼吸,失声痛哭……
“牧白,你别急!现在医疗技术那么发达……”
段非在后面刷着手机,说:
“这病通过移植是可以治愈的啊,只要有合适的配型……”
段非说不下去了,文易爷爷辈的亲人都去世了,父母都是独子,也都……能找到合适的配型简直是大海捞针!
这安慰来的不要太扎心。
“艹!”段非和郭大伟同时低骂一声。
牧白闭上眼,车里一片安静。
“哎牧白!”段非突然叫起来,“刚才南市医院的人说他们这医疗条件有限,会不会耽误治疗?”
牧白捏着烟吸了最后一口,摁灭在烟灰缸里,给李敏道去了电话。
第一个李敏道没接,牧白知道他应该在给文易做治疗,又打了第二个。
“喂!”
“李主任!你听我说!如果我们现在坐救援机回宁城,文易会不会有危险?”
李敏道看着监护仪上的数值,眉头紧皱:
“他哪天不危险?牧白,让他们带上心肺复苏仪备用!能快点就快点!”
挂掉电话,牧白快速翻出王彤珊女士放在抽屉里的记事本,找到了国际救援的电话。
“只要你们现在能起飞到南市!多少钱我都给!”
对方刚好有一架救援机在邻省,半个小时就能到南市。
这恐怕是今天晚上第一个好消息了。
挂掉电话,牧白给李敏道发了信息,让救护车直接往机场开,然后把手机扔到一边,再次闭上了眼……
两辆车分别在前方路口掉头,往市郊驶去。
牧白脑海中,把从见到文易第一面,到现在所有的场景过了一遍。
他的神游天际,他的怪异行径,他的若即若离,所有一切,都是因为命运给他写好了结局。
爱不爱,已经不重要了。
知道真相的这一刻,牧白只想文易能好好地活在这个世上,好让他们有彼此交付真心的机会……
雨夜里的南市机场停机坪上风很大。
牧白看着医护人员把文易从救护车上推下来,连忙凑了上去。
这个时候,他才深刻地感觉到,文易的瘦和白是不正常的。
一时间,牧白的心被刀割一样疼。
他以前,怎么能那么折腾文易?
而文易,又是在怎样的心境下迎合他,甚至主动向他索取?
是对这个世界,对这份感情的绝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