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上陪床家属是不能躺病人的床的,但牧白对文易,从来都是有求必应,于是换上一身干净衣服,靠坐在床头。
文易的想法很简单。
如果明天进舱,他大概差不多二三十天,都没办法触碰这个男人。
他贪恋他的温度。
但牧白却觉得,他们现在,终于有了一点普通恋人之间相处的感觉。
“牧白,”文易抱着他的腰,“我想了很久。”
如此暧昧和谐的气氛,牧白以为文易要说他们之间的事,屏住呼吸,紧张极了。
“这两天大量买进德康生物的,是你吧?”
牧白在心里长叹一口气,这个男孩,为什么会用这样的距离,这样的姿势跟他谈工作?
他无奈地笑笑,回答:
“是德康生物小老板的男朋友!”
文易抬头看着他。
眼前的牧白和以前一样风流倜傥,但他知道,牧白早已把所有的真心给了他。
可现在还没到最后,他不会松口,于是他转过头,语气有些飘忽不定。
“德康生物小老板,没有男朋友……”
文易始终绷着的情绪让牧白觉得心疼,他不反驳,只是轻轻拍着他的背,说:
“没有就没有吧,只要他要牧白,就够了……”
两人很有默契,都没提移植的事。
这是他们心中悄悄许下的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
文易松开他,示意他去开门。
哪个没眼力见的这个时候过来?
牧白一开门,就见齐清招呼两个秘书搬东西。
“哎小心点,这都是给小易补身体的!”
一抬头看见牧白,齐清顿时换了个脸,笑道:
“哎哟牧总!您也在啊!”
“齐总啊?”牧白双手插进兜里,“有什么事?”
“哦,牧总,我这刚知道文易住院,来看看他!”
不欢迎三个大字明晃晃地写在牧白脸上。
但齐清能有什么办法?
他最近联系不上文易,还是看了新闻才知道文易生病的事。
因为他这病状况不明,齐清心里对以后公司的形势做了各种推测。
一方面,他怕文易真的没了。
他不知道文易会怎么处理手中大量股权,万一文易脑子一热,把股权作为遗产给了牧白,那以牧白的手段,德康生物以后就姓牧了!
另一方面,他也怕文易身体好起来。
文易性格执拗,对他以后掌控公司的计划不利,最好的情况,就是他缠绵病榻,什么事都能由他做主。
今天一早,他让人继续大笔抛售股票,但总有资金跟进,到收盘的时候,股价竟然还能跟之前持平!
如果文易手术进舱,增资计划至少也搁置一个月,齐清哪里等得了?
牧白抱着双臂,往病床上看一眼,见文易没说什么,笑道:
“那请进吧,齐总,最近工作挺忙吧?”
齐清不自在地笑笑,“还行,还行。”
“齐哥坐吧。”
文易听得出牧白话里的刺,但只以为牧白是因为齐清打扰他休息,所以态度冷淡,就没在意。
齐清走到沙发边坐下,抬头看看牧白,见他坐在文易身边,没有要避讳的意思,轻咳一声。
“小易啊,我昨天跟你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
“我——”
牧白漫不经心地转着手机,在文易说话之前,问:
“你们要谈事情?需要我回避吗?”
牧白“老奸巨猾”,齐清本就不想他掺和进德康生物的事,生怕他看出什么,听到牧白主动要求回避,心中暗喜。
但文易和他同时开了口。
“那就麻烦——”
“不用。”
文易看向齐清,“齐哥,牧总是这方面的行家,让他听听,说不定能给我们点建议。”
齐清不自在地笑笑,“这……”
虽然文易不知道齐清因为增资这件事,在国外搞得骚套路,但他看得出,他怕牧白介入德康生物。
于是说道:“齐哥放心,牧白只是我一部分遗产的继承人,这里面,不包括公司的股权。”
牧白笑了笑。
他的宝贝还真是耿直的很。
这句话算是给齐清吃了半颗定心丸。
当初公司设立时,相关手续里并没有禁止股权继承。
就算文易这个小同性恋真有个三长两短,只要他不把股权交给哪个有野心有能力的人,就不影响齐清控制整个公司。
听到文易这样说,齐清笑了。
“小易,你说的哪里话?怎么就扯到遗产了?等你做了移植,把身体养好,随时可以到公司上班,你要是想,我这个位置给你!”
齐清的两个秘书还在病房外,文易抿嘴一笑,伸手比划两下。
“齐哥饶了我吧!你知道我不喜欢你们……你们这种商务做派。”
宁城最大的商业大佬牧白坐在旁边,闻言笑了起来。
“听到没?齐总,我要是想到你们公司混,讨你们老板欢心,就得每天穿运动裤演出服!”
他把视线转移到文易身上,略带调笑:
“或者——汉服?”
文易知道他说的是去年在卡门酒吧,那杯午后之死。
那天晚上,他的中式长袍被牧白层层剥落,同时被剖开的,还有他自以为能封心绝爱的坚硬外壳。
也许是有了生的希望,文易轻佻的面具有了一点真实,他眼角带笑,换了称呼。
“牧总,别浪。”
“诶——宝贝儿,你那个穿汉服的视频,我还留着呢!”牧白说着,把手机递给文易。
文易疑惑,什么视频?
齐清尴尬地笑了两声,心说这两个人还真是没羞没臊!
牧白的手机屏幕,停留在德康生物的分时股价页面。
文易大眼一扫,和昨天的情况差不多,也是开盘大跌,下面还有牧白没退出的买入挂单界面。
看来牧白已经猜到他们要说什么事了,毕竟这么大的增资意向,多少都会在财经版新闻上放出点消息。
已经暗示到这种程度了,文易就算昨天看邮件的时候没看出问题,这时候也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他看向齐清,说:
“齐哥,我昨天的检查项目有点多,你发我的资料还没看完,这事不急,等我出院再说也行。”
齐清不疑有他,只以为牧白给文易看了什么不堪入目的东西,两个人才黏黏糊糊的,但文易推辞的态度又让他觉得不踏实,他还是想再争取一下。
“小易——”
“齐哥,你放心,如果对方真的有实力,有诚意,我想他们应该不在乎多等一个月。毕竟除了我的同意,还需要法务和财务做各种风险报告。”
“但是小易,眼下的情况对公司很不利,我怕时间——”
文易点点头,打断齐清。
“齐哥,你可以让公司其他部门先走着程序,同时派人跟对方多接触接触,如果我运气好,说不定二十天就能出舱。”
“是啊齐总,其实你们公司现在发展还不错,有点流言蜚语也正常,媒体没点新闻靠什么博眼球?当年我们家因为我,那么被带节奏不也没事?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你公关!”
牧白三言两语扯到数据造假的新闻上,齐清不敢当着他的面多说,笑道:
“这点事就不劳烦牧总了,清者自清嘛!”
就在这时,齐清接了个电话,不知对方说了什么,脸色十分难堪。
“好,我马上过去!”挂掉电话,齐清看向文易,笑的有些牵强,“那小易,哥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他对牧白点点头,转身离开。
齐清走后,牧白收起刚才的随性,说:
“文易,那个私募基金有问题。”
“你早就知道?”
“年前听说你们公司要增资扩股,但你当时好像不怎么关心,我就帮你调查了。”牧白打开手机上的文件,递给文易,“你看。”
文件里,这个私募基金最近三年的投资和人事变动,罗列得清清楚楚。
包括为了入股德康生物,仓促间收购的问题医疗公司,还有股权变更和实际控股人的情况。
文易看完,心里一惊。
那段时间,他的病几乎看不到一点希望,对公司的事漠不关心。
之所以没在年会上签署齐清的那份文件,是本着对大众负责的态度。
但再多的,他也没心情也没精力去关注。
原来在他身后,牧白帮他做了这么多。
“潘星辰确实好控制,他自己没什么野心,也没什么能力,只要能拿钱快活,别的事不会多问。说不定再过几年,齐清就能哄着他把股份过户给他,这样,他在公司就更有话语权了。”文易说。
牧白点点头,“你刚才做得很对。让他先做其他准备,一来可以先拖住他,二来,公司其他股东也不会说你不讲情面,不出所料的话,刚才那个电话,应该是证监会注意到他了。”
“证监会怎么不找你?”
牧白搂着文易的腰,眉毛一挑。
“他是恶意打压操纵股价,我是个人投资意愿,这能一样?”
文易白他一眼,再次强调:
“德康生物小老板没有男朋友。”
这话要是放在以前,牧白回应之前难免会暗自难受一番,但现在,他已经知道了文易的心意,自然无所顾忌,反驳时没有一点心理包袱。
“好好好!老板没有男朋友,但他有个唯一且天长地久的炮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