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锋利的回忆，呼啸而来。
林樾有些拒绝相信这一刻的真实性，可是残留在他记忆里，之前看过的那张照片却和眼前的场景完全重叠起来，直白残忍又不谋而合。
事实上这个画面没有持续多久，但林樾觉得已经久到他的大脑可以记录住所有细节，女孩纷飞的长发和男人护在她肩上的手。
拥抱中的两个人没有动，林樾没有动，时间也没有动。
直到女孩儿动了，离开了那个怀抱，时间才顿了一下，再次缓缓流逝。
女孩儿转了身，向他的方向走过来。
那个男人站在车的旁边，久久地站着，视线变成一条长长的风筝线。目送着穿白色大衣的女孩走向小区的入口处。他目光所及的边缘，刚好可以达到林樾刚刚站的地方。
如果此刻林樾没有退回到树下的阴影里，三个人就会正面遭遇。
不知道为什么，林樾发现自己没有站在原地的勇气，本能驱使着他在受伤之前逃跑，可锋利的回忆早就追上了他，让他鲜血淋漓。
——
“我送你进去吧，”程景昊环顾了下四处无人的街道，“现在太晚了。”
说着他锁上了车，示意陈倾一起走。
“我一个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就不劳您费心了，”陈倾站在原地没有动，“而且，小区要刷卡才能进去的。”
她的言下之意是让他放心。
但自上次漪澜的事情以来，程景昊就认为自己应该在任何情况下都必须优先保证她的绝对安全。
“走进去没有多远，我送你到楼下。”他坚持道。
“不用了程律师，”陈倾也坚持拒绝道“再说，病号应该先自己照顾好自己。”
两个人意见相左的时候，最终妥协的自然是程景昊。他站在原地，看着她被风吹起的长发，年轻单薄的身影，一步一步离自己越来越远。
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今晚这种“被照顾”的感觉太奇妙，让他徒然生出一种强烈的愿望。
或许他可以守在她身边，让她可以不必长大，也不必害怕世界的复杂。或许，只是看着她长大也可以。
即便这种愿望，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
直到陈倾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程景昊才上了车，略微吃力地发动了车子。
车窗外的月色摇晃着树影，树影之下站着一个被月光打上了柔光的少年。
他躲在女孩儿看不到的地方，无路可走。
——
陈倾回了“秘密基地”，打开门发现客厅灯亮着，但林樾并不在家。
餐桌上摆着几个原封未动的菜，看起来早就已经冷掉。
她这才醒悟自己本来答应林樾忙完之后就回来，他做了她爱吃的菜，可是她爽约了。可是做这些菜的人去哪儿了呢？
陈倾掏出手机才发现，因为没电已经自动关机了。林樾一定给她打过电话，可是没有找到她。在联系不上的情况下，他一定出去找她了。
想到这里，她打开门跑了出去，他会去学校还是会去工作室？
陈倾有些繁乱地想着，还没走到小区门口，就发现那个熟悉的身影迎面走来。
“林樾，”她喊了他的名字，匆匆跑上前，“你去哪儿了？”
眼前的少年停下了脚步，站在一地清辉之上，脸色白得几乎透明。
“陈倾，你……”他的声音比月光还要凉薄，“你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