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程景昊再次来到医院，推开病房的门。
今天是方艳出院的日子。
她法律上的监护人，也就是她的父亲已经先到了病房，程景昊自然没有忘记，毕竟她还是个未成年人。
“方先生，你好。”他向方艳的父亲打了招呼。
“你好你好。”男人唯唯诺诺地点头。他穿着一件灰蒙蒙的外套，看上去有着不符合年龄的苍老，一脸木然。
程景昊走进病房，发现女孩的腿上还是打着石膏，但已经可以借助拐杖下地走动了。
“哎，”方艳朝着男人喊道，“把那些收拾完就可以了。”她的语气
男人应着，机械地将桌子上为数不多的东西收拾进一个塑料袋里。
方艳和那个连爸爸都不想叫，而是直接称为“哎”的人用方言说了几句话，男人拎着塑料袋退了出去。
“医生告诉我你同意出院了。”程景昊环顾四周，病房和前几天并没有区别，还是只有她一个病人。
“是的，程景昊律师，”方艳开口道，“我想清楚了。”
“哦？”
“我妈嫌我爸穷，从我很小的时候就跑了，扔下我。”她忽然说起了自己的身世，脸上的表情和她父亲木然的样子竟然很像。“我爸是穷，到处打工出力赚钱也还是穷，也不怎么管我，就给我口饭吃。但好在他没把我扔了。”
程景昊原本就大致了解过方艳的身世，因此有些明白像她这样看似老实内向的女孩为什么会疯狂追星，又如何会做出袭击陈倾的事情，这些行为在心理学上都有迹可循。
“你现在所做的所有事情：辍学、追星、跳楼，还有那些我暂时不去追究的故意伤害，让你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他看了看方艳打着石膏的腿，“我希望你真的想明白了，这不是你的同龄人应该过的生活。”
女孩似乎被说中了心事，低头盯着自己的断腿沉默了。
“我知道你想摆脱现在这种生活，可以。”程景昊接着说，“我联系了一所学校，等你伤好得差不多了，可以过去继续把高中念完。在那里，没有人会知道你的过去，你可以是何兹岚。”
女孩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仿佛被困海里的人看到了救命稻草。
“当然我不可能没有条件，但你放心，这个条件不难。”
“我唯一的条件，就是你不能再去打扰林一衡和他身边的人，永远都不能。”
女孩眼角闪过一丝狡黠的光，明显想要开口争辩。
“不要为了不值得的事情搭上自己的一辈子，你才十几岁，人生还很长的这种话我也不想说了。但你如果没有”程景昊盯着女孩，直到她别过眼睛，败下阵来。“否则，过去那些不堪回首的生活随时欢迎你回归。”
他看到女孩闭着眼睛摇了摇头。
“我无权干涉你未来的生活，但我也决不允许你去干涉别人的生活。你的人生依旧掌握在你自己手里，怎么选择就是你的事了。”
“我答应，”女孩说。“我不想再回到过去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