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马路上飞驰，很快停在了和易律所楼下。今天助理告诉他，T市新所的一切都准备就绪，只等他过去亲手揭开帷幕。
程景昊没有像其他律所一般大张旗鼓的搞一个体面的开业庆典，而是把准备用来庆典的资金悉数捐给了一个以救助病弱孤儿为己任的公益组织。
做了这么多年律师，程景昊觉得自己从未醉心过公益，也无意特别为自己标注上一个“慈善律师”的title，只是这个公益组织的法律援助案子，曾经在他手里。
从一个彼时还在做律师助理的女孩手里接过来的。
几年前他无意中发现，自从接触过这个法律援助案子之后，女孩就一直在默默关注着这个公益组织，这几年来她以个人名义持续不断地提供着无偿法律援助，同样持续不断的，还有时多时少的捐款。
比起她来，他有时候真是差得很远。
程景昊收起思绪，打开了自己办公室的门。
根据他的要求，和易B市的总所依旧正常运转，他的办公室也照常保留着，保留着它原原本本的样子。他今晚来是想最后整理点东西。
布局多年终于成功落子T市，和易在这步棋上反倒抢在了连策的前面。想想老D坐在“鸿运当头”的背景前面，打开装着和易T市分所开业邀请函的信封时脸上会是什么表情……他倒还真想亲眼见见。
留着这间办公室，程景昊必须承认是私心使然。
他径直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打开抽屉，在卷宗下面准确无误地摸到了一个牛皮纸信封。信封的边角已经有些许破损，里面是厚厚一摞照片。
照片上全都是一个穿着淡蓝色衬衣，青春正好的女孩子。
和他一起正襟危坐的她，侃侃而谈的她，领着孩子们过红绿灯的她，开心笑着的她，连她接住那个从楼梯上摔下来的小女孩的瞬间都在，她结结实实的pia在了水泥地上，看着都替她疼得慌。
他甚至记得她对那个小女孩说“姐姐一点都不疼了”的时候，有多逞强又有多陈倾。
照片最后，是一张被塑封过的小纸条。
“他日庭上相见，还望手下留情。”
纸条上的字迹已经被流逝的时间湮没，墨色沿着挺拔的笔迹淡淡晕开。却丝毫不减这字本身的风骨，行云流水，桀骜洒脱。
分明不像出自小女孩之手。
程景昊不禁感慨，是啊，那时候她才不过19岁而已。
他关上抽屉，寂静的办公室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这里的一切他都不打算带走，如果有需要，如果那个穿淡蓝色衬衫的女孩有任何需要，他可以随时回到这里，继续为她提供帮助，像曾经一样。
他发现自己抓不住此刻陷在回忆中徜徉的思绪，有点乱，很想抽一支烟。于是他将照片和字条都小心地收起来，放进包里，向着连廊走去。
刚走到连廊门口，便听见外面有声音传出来。
“案子结了？”一个声音问。
“结了。”另一个声音答。
“赢了？”一个声音有所期待。
“输了……”另一个声音有气无力。
程景昊听着，似乎是前段时间和易新来的两个执业时间不长的律师。
“哎开庭之前你不是说杀他个片甲不留吗？”
“啥片甲不留啊，我屁滚尿流好不好啊。你知道我遇上的是谁吗？陈律师啊。”程景昊听到这个声音提到陈律师这三个字，仿佛努力咬着后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