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魏铁骑南下的时候,那些境界高深的大妖早就腾云驾雾逃之夭夭,故而,大魏王朝的这支妖族大军数量再怎么庞大,境界和杀力始终差强人意。
事实上,若非大魏王朝在屠戮妖族城池的时候,俘虏了一批境界不俗的妖族修士,勉强可以撑起一座军帐的骨架,陆玄楼大概会毫不留情的将这支妖族大军充入兽潮,作炮灰之用。
日升又月落,月落又日升,眨眼之间,便是三个昼夜。
先是凶兽对撞,再是妖族修士捉对厮杀,喊杀声从未间断,且一直激烈。
千百里的战场好似被犁了一遍又一遍,无数尸骸被埋入地下,又被翻了出来,殷红的鲜血将整个战场都涂染成血色,妖艳而刺眼。
妖帝山巅的那拨远古大妖先从愤怒到悲痛,到了最后,只剩下麻木。
如此,又是两日光阴。
大魏王朝的这支妖族大军十去其九,终于到了后继乏力的时候。
“先到这里吧!”
得到陆玄楼的帝旨,耶律观音奴鸣金收兵,让鬼犬天蚀等数位大妖不约而同的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再打下去,就该轮到他们披甲上阵了。
鬼犬天蚀毫不怀疑,只要他敢出现在战场,赤瞳天麟就会发狂,拼着被那位昭武皇帝剑斩的风险,也要把他大卸八块。
大魏王朝这般轻松就打到妖帝山下,他鬼犬天蚀居功至伟。
再说了,出来混是讲势力的。尤其是在那位昭武皇帝不理朝政、山头林立的大魏王朝。
为什么虞王颜沉鱼在大魏王侯中地位最超然?因为她是大魏王朝剑修一脉的魁首,而那位王朝剑修一脉是陪着那位昭武皇帝从无到有、点滴起家的。为何只有肃王耶律观被视作那位昭武皇帝的心腹?因为她是大魏铁骑统帅,而大魏铁骑从来都是大魏王朝的骄傲。
还有山嵬、鏖战、凤清等大妖为何能在大魏王朝混的如鱼得水?是因为那位昭武皇帝要千金买马骨,更是因为他们麾下的大魏妖族、龙凤两族。
如果他们麾下的这支妖族大军打光了,即便将来,他们凭借战功成为大魏一字王侯,只怕也是个言语轻微的闲人。
耶律观音奴派出使者去往妖帝山,与云荒妖族打个商量,各自收拾战场,择日再战。
山岳渡船上,陆玄楼看过战报,捏在手里轻轻把玩,戏谑说道:“这好像自朕继位以来我大魏王朝打过的第一场败仗啊!”
鬼犬天蚀瞬间汗流浃背,心都提到嗓子眼里,扑通一声,五体投体,“臣有负陛下期望,请陛下惩罪。”
“这场大战始末,朕都瞧在眼里,你是尽了心力的。”
就战报上的死伤数字来看,打到这个程度,鬼犬天蚀非但无过,反有大功。
“旧事将来再提。”
陆玄楼看向道门魁首、佛门明尊,隐宗宗主、罗浮山主,天人境武夫裴馗、崔颢。
“明日就该诸位大显身手了!”
云荒妖族打没了,就该轮到三教祖庭、山上宗门和天下武夫了,数位天人境大修士心里早有准备。
陆玄楼随即看向一众大魏王侯,轻笑说道:“闲着也闲着,明日都去战场,吓唬吓唬云荒妖族。”
吓唬?
在场所有人瞬间心领神会,明日这一战,只怕是一场重头戏。
这位昭武皇帝恐怕是想凭借此战彻底打垮云荒妖族,逼迫帝无现身,然后与其捉对厮杀,为这场两族问剑划上句号。
也就是说,这一战即是决战!
果不其然,只听这位昭武皇帝又说道:“耶律观音奴执掌大魏铁骑,长公主徐来统帅南域、东荒两座军帐,披甲整戈相待。再传一道旨意,命深海妖族自龙族祖地、桃山北上,一路攻伐,逢城必陷。”
片刻以后,山岳渡船的甲板上就只剩下陆玄楼和闻溪。
陆玄楼趴在栏杆上,俯瞰云荒山河,笑道:“都说云荒贫瘠,朕倒是觉得云荒壮阔至极。”
闻溪淡然说道:“即便是家门口的一片篱笆地,在你眼里,都是钟灵毓秀的好地方。”
陆玄楼逐字逐句琢磨一阵,忍不住大笑起来,“大剑仙此言一语中的。”
“万一输了呢?”
闻溪不动声色的问道。
她当然知道这位年轻帝王杀力高到没边,可远古神灵从来都不是软柿子,更何况,还有一个天命在身的帝无。
一世天命,无一例外,皆是无敌于世间的存在。
“人间事,大事小事,好事事事,多少事。”
陆玄楼笑道:“人生如棋,终究不是棋局,哪能走一步看百步?这世上其实没有几件事情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绝大多数的时候,我们都是遇山开路遇水搭桥,走一步算一步。所以啊,朕没有想过很长远的事情,譬如这场问剑输了,朕要何,大魏王朝要如何,九州天下又将何去何从。”
“赢了呢?”
“那就简单了!”
陆玄楼说道:“朕是何其霸道的人物,这两座天下都得按照朕的规矩运转。”
闻溪想了想说道:“你或许不是一个好皇帝。”
打天下的本事,这位昭武皇帝信手拈来,但治天下的能耐,这位昭武皇帝还不如勤政殿里的那位贵妃。
可惜,那位贵妃娘娘的修炼资质实在太差,这位昭武皇帝将整座九州天下的天材地宝都堆她眼前,也只是个涅盘境,满打满算,也只能替这位昭武皇帝操劳一千年。
至于徐来,跟这位昭武皇帝一个德性,未必靠得住。
“那就怪这两座天下倒霉,摊上这么两个混色不吝的皇帝。”
闲聊一阵,陆玄楼言归正传。
“朕传信界关,魏帝陆啓转瞬及至,有朕与魏帝陆啓,远古神灵不足为惧,大剑仙不必急于递剑。”
陆玄楼轻笑说道:“一旦递剑厮杀,朕难免有所疏忽,朕需要大剑仙替朕盯着两座天下,尤其是……我们头顶的这座青天。”
闻溪沉吟片刻,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你察觉到了什么?”
陆玄楼嗯了一声,怅然说道:“但愿不是真的,不然真的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