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江的意识在混沌中浮沉,胸口的剧痛如潮水般反复冲刷着他的感知。归墟剑的余温还残留在掌心,七星核的星辉却已黯淡如残烛,方才那一剑几乎抽干了他体内所有灵力,连识海都泛起阵阵刺痛,仿佛有无数根细针在同时扎刺。
“咳咳……”他猛地咳出一口黑血,血珠落在骸骨祭坛上,竟被那些白骨瞬间吸收,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抬眼望去,骨杖老魔的魔影正处于溃散边缘,三丈高的身躯化作无数缕黑烟,却在祭坛上空凝聚成一张扭曲的巨脸。这张脸由千万缕黑烟交织而成,五官扭曲不定,唯有那双猩红的瞳孔清晰无比,死死钉在他身上,仿佛要将他的魂魄都吸噬殆尽。
“化婴境后期……竟能伤到老夫的魔躯……”
“你以为这样就能赢了?”
“血祭轮回阵虽破,七十二阵眼却未全毁!”
“看见那些跳动的符文了吗?”
“只要老夫引爆剩余阵眼的灵力,这黑瘴谷都会化作你的坟墓,连带着那些被束缚的修士,一起为幽影源陪葬!”
黑烟中传来骨杖老魔怨毒的嘶吼,声波带着黑暗灵力的震颤,撞得李江耳膜生疼。
李江心头一沉,强撑着用归墟剑拄地起身,视线扫过祭坛四周。
果然,除了被蓝毛灵鼠干扰过的六处阵眼,其余六十六个阵眼仍有黑袍人驻守。那些黑袍人虽在先前的爆炸中受了伤,却依旧佝偻着身躯,双手结印维持着阵眼运转。血色符文在他们脚下微微搏动,如同将死之人的心跳,虽已微弱却仍未断绝。
“你敢!”李江咬牙握住归墟剑,试图调动灵力,却发现经脉中只剩涓滴灵力,连最基础的星芒术都难以凝聚。
他这才想起,方才为了催动“星落尘寰”,不仅耗尽了自身灵力,连紫霄宗祖师残留在剑中的灵力都已透支,此刻剑身上的七星核只剩下最后一点微光,如同风中残烛。
“有何不敢!”
“等你死了,那女娃和灵鼠也跑不了!”
“老夫会将你们的魂魄炼制成最强大的幽影傀儡,让你们永世承受蚀魂之痛,亲眼看着幽影源吞噬整个修仙界!”
骨杖老魔的巨脸狂笑起来,笑声震得祭坛上的骸骨纷纷滚落。
话音未落,黑烟中突然伸出无数根黑色触须。这些触须粗如儿臂,表面布满倒刺,尖端闪烁着幽绿的毒光,分别缠向那些完好的阵眼。
触须划过空气时发出尖锐的嘶鸣,所过之处,空间都泛起细微的涟漪,显然蕴含着恐怖的腐蚀之力。
触须即将触碰到阵眼的刹那,一道蓝光突然从祭坛下方窜出,如同一道蓝色闪电撞向那些触须。
蓝毛灵鼠的身影在空中划出三道残影,双爪凝聚着浓郁的空间灵力,每一次挥爪都能撕裂数根触须。
它口中发出尖锐的嘶鸣,声音中带着愤怒与焦急,小小的身躯在触须缝隙中灵活穿梭,竟是想凭一己之力阻拦骨杖老魔。
“找死!”骨杖老魔怒喝,分出一半触须迎向蓝毛灵鼠。
蓝毛灵鼠虽已是化婴境中期,空间术法精妙绝伦,但面对接近元婴境的威压,很快便落入下风。
只见它被数根触须缠住了后腿,身形不断闪烁却始终无法挣脱,蓝色皮毛上已沾染了几缕黑烟,发出刺鼻的焦糊味,原本灵动的眼睛也泛起了血丝。
“蓝毛!”李江目眦欲裂,正想不顾一切冲上去,却见一道淡青色的身影从石柱群方向疾冲而来。
沐瑶手中的灵渊珠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蓝光,珠身旋转如飞,将沿途的黑色触须尽数净化。
她衣裙上沾着不少血污,发丝凌乱,脸上还带着泪痕,声音却异常坚定:“李江,我来帮你!”
原来沐瑶在解救完紫霄宗的三名弟子后,便立刻赶了回来。她将灵渊珠护在身前,蓝光精准地射向缠住蓝毛灵鼠的触须。
蓝光所过之处,黑烟触须如同冰雪消融,发出滋滋的响声,蓝毛灵鼠趁机挣脱,闪身回到沐瑶肩头,小爪子紧紧抓住她的衣袖,发出委屈的呜咽,还不忘用头蹭了蹭她的脸颊,像是在安慰。
“化婴境中期的小女娃,也敢在老夫面前班门弄斧?”
“灵渊珠的净化之力确实棘手,可惜你灵力已耗损大半,今日正好让老夫将这宝珠据为己有,让它成为幽影源的养料!”
骨杖老魔的巨脸转向沐瑶,眼中猩红更盛。
数十道触须突然转向沐瑶,速度比先前快了数倍,在空中织成一张黑色大网,将她所有退路都封死。
沐瑶将灵渊珠护在身前,蓝光形成一个椭圆护盾,却在触须撞击下剧烈震颤,护盾表面的符文不断闪烁,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她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显然已到极限,灵渊珠的光芒也随之黯淡了几分。
李江看得睚眦欲裂,体内灵力却依旧空空如也。他急得额头冒汗,目光扫过祭坛四周,突然注意到那些骸骨间残留的血迹——那是被献祭修士的心头血。
此刻正随着骨杖老魔的灵力波动微微流动,在白骨缝隙中汇成一道道细小的血溪。这些心头血中蕴含着修士的残魂与灵力,虽已被黑暗力量污染,却仍保留着一丝本源的生机。
一个冒险的念头在他脑中闪过。
“沐瑶,用灵渊珠引动那些心头血!”李江突然大喊,同时将归墟剑掷向空中,“蓝毛,空间禁锢阵眼!用尽全力!”
沐瑶虽不知他要做什么,却毫不犹豫地照做。灵渊珠的蓝光突然转向地面,如同蛛网般渗入骸骨间隙,那些暗红色的心头血竟被蓝光牵引着升腾而起,在空中凝聚成一道蜿蜒的血色溪流。
溪流中隐约可见无数痛苦的人脸,正是被献祭修士的残魂,此刻在蓝光的净化下发出微弱的哀嚎。
蓝毛灵鼠也立刻会意,它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周身空间灵力暴涨,形成一个巨大的蓝色光罩,将六十六个阵眼同时笼罩在空间禁锢之中。
黑袍人操控阵眼的灵力顿时迟滞,血色符文的搏动变得断断续续,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但蓝毛灵鼠的身影也变得更加透明,显然这远超它当前境界的术法对其消耗极大。
“故弄玄虚!”骨杖老魔冷笑,触须如同毒蛇般穿透空间禁锢的薄弱处,继续攻向沐瑶。
他看穿了李江的意图,却毫不在意——在他看来,一个灵力耗尽的化婴境后期修士,根本不可能翻起什么风浪。
就在此时,李江双手快速结印,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口中念诵起《锁魂咒》的逆行口诀。这是他从《镇岳秘录》残卷中看到的禁忌之法,书页边缘用朱砂写着“损寿十年,慎之”的字样,能以自身精血为引,短暂操控被黑暗力量污染的血液,反噬其主。
“以我精血,引彼残阳……”李江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归墟剑上。精血落在剑身的刹那,原本黯淡的七星核突然爆发出一阵妖异的红光,剑身上的星辰符文竟与空中的血色溪流产生共鸣,发出嗡嗡的响声。
红光顺着剑穗流淌,在地面形成一个诡异的血色阵法,与空中的血色溪流遥相呼应。
“血祭之术,反噬其主!”李江嘶吼出声,声音因精血反噬而变得沙哑。
归墟剑带着红光俯冲而下,精准地刺入血色溪流之中。
刹那间,那些被蓝光牵引的心头血仿佛活了过来,化作无数道血箭,每道血箭上都缠绕着金色的符文——那是《锁魂咒》的净化之力,此刻竟与血祭之力融为一体,顺着骨杖老魔触须的轨迹逆行而上,狠狠扎进黑烟巨脸之中。
“啊——!”骨杖老魔发出凄厉的惨叫,那些血箭中蕴含的净化之力与他的黑暗灵力产生剧烈冲突,如同水火相遇,发出滋滋的响声。
黑烟巨脸瞬间布满裂痕,连带着那些触须都开始寸寸崩碎,露出里面流淌的黑色汁液,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
“这不可能……你怎么会操控血祭之力……”骨杖老魔的声音充满难以置信的惊恐,他能感觉到那些血箭中不仅有净化之力,还有被他吞噬的修士残魂的怨念,这些怨念正疯狂地撕扯着他的神魂。
李江没有回答,他正承受着精血反噬的剧痛,眼前阵阵发黑,五脏六腑都像是被翻了过来。
“就是现在!”
“用灵渊珠的本源之力!”
但他知道机会只有一次,强撑着对沐瑶喊道。
沐瑶眼中闪过决绝,她将自身剩余的所有灵力,甚至不惜燃烧一丝本源精气,尽数注入灵渊珠中。
本源精气燃烧的瞬间,她的脸色变得惨白如纸,嘴角不断溢出鲜血,但灵渊珠却突然变得通体透明,珠身浮现出无数古老的符文,这些符文如同活过来一般,顺着蓝光涌入归墟剑,与七星核的红光交织成一道红白相间的光柱,光柱中蕴含着星辰之力与净化之力,直冲黑烟巨脸的核心。
“不——!”光柱穿透巨脸的刹那,骨杖老魔的嘶吼戛然而止。
黑烟巨脸在光柱中迅速消融,露出里面一颗拳头大小、跳动的黑色妖丹。
妖丹上布满裂纹,表面流淌着黑色的汁液,正是骨杖老魔的修为本源,此刻正被光柱中的净化之力不断侵蚀,发出痛苦的搏动声。
“老夫就算魂飞魄散,也不会让你们好过!”妖丹中传来骨杖老魔最后的咆哮,声音中充满了疯狂与不甘。
随后,黑色妖丹竟开始急速膨胀,表面的裂纹越来越多,散发出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显然是要自爆妖丹,与众人同归于尽。
“危险!”李江脸色剧变,想让沐瑶和蓝毛灵鼠退开,却发现自己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精血反噬的痛苦让他几乎晕厥,视线模糊中,只能看到那颗黑色妖丹越来越大,如同一个小型黑洞。
蓝毛灵鼠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它猛地从沐瑶肩头跃出,周身空间灵力凝聚成一个巨大的蓝色漩涡。
漩涡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将周围的空气都卷入其中,形成一道空间屏障。它用小爪子指了指李江,又指了指漩涡中心,对着沐瑶发出焦急的嘶鸣。
沐瑶立刻明白了它的意思,强撑着将李江推向漩涡。蓝毛灵鼠发出一声悲鸣,双爪猛地拍向漩涡中心,漩涡将李江和沐瑶同时笼罩,在妖丹爆炸的前一刻,带着两人瞬间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道蓝色的光痕。
“轰——!”剧烈的爆炸声震彻整个黑瘴谷,祭坛所在的位置被炸出一个直径百丈的巨大深坑,无数碎石混合着黑烟冲天而起,形成一道黑色的蘑菇云。
剩余的六十六个阵眼在爆炸中尽数被毁,黑袍人要么被冲击波撕碎,要么被爆炸产生的金色火焰烧成灰烬,惨叫声此起彼伏,很快又归于沉寂。
爆炸产生的气浪朝着四周扩散,将黑瘴谷外围的断壁都震得摇摇欲坠,不少树木被拦腰折断,发出噼啪的响声。
黑瘴谷外围的断壁后,蓝色漩涡缓缓消散,李江和沐瑶的身影跌落在地,激起一片尘土。蓝毛灵鼠也随之现身,只是它的身形变得有些透明,仿佛随时会消散,一双灵动的眼睛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显然强行施展大范围空间传送对它消耗极大。
“咳咳……”
“我们……活下来了?”
沐瑶扶着李江坐起,她的手臂被碎石划伤,渗出鲜血,但她毫不在意,只是紧张地检查着李江的伤势,看着远处冲天的黑烟,声音仍在发颤。
李江虚弱地点点头,目光看向黑瘴谷深处。虽然骨杖老魔已死,血祭轮回阵也彻底被毁,但他总觉得事情没有结束。
镇幽石上的裂痕只是暂时愈合,幽影源的威胁仍在,而且骨杖老魔死前那句“幽影盟”,让他意识到这背后或许藏着一个更大的阴谋。
那些黑袍人的术法、祭坛的布置,都透着一股不属于幽影源的诡异,仿佛有人在暗中操控一切。
“活下来了……”
“但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通知各宗门……”
李江喘了口气,伸手摸了摸蓝毛灵鼠的头,小家伙虚弱地蹭了蹭他的手心,发出细微的呜咽声。
话未说完,远处的黑烟中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号角声。这号角声不似人间所有,带着一种古老而邪恶的韵律,仿佛来自九幽地狱,听得人头皮发麻,识海都跟着震颤。
随着号角声响起,黑瘴谷深处竟又升起一股比骨杖老魔的黑暗灵力更加纯粹、更加恐怖的气息。
这股气息如同实质的潮水,朝着四周扩散,所过之处,山石崩裂,草木枯萎,连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仿佛蕴含着能冻结灵魂的力量。李江、沐瑶和蓝毛灵鼠同时脸色剧变,体内的灵力都开始逆流,仿佛要被这股气息吞噬。
这气息……与镇幽石中幽影源的波动如出一辙,却强大了百倍不止,带着一种令人绝望的威压,仿佛是黑暗本身降临人间。
“难道……幽影源还是破封了?”沐瑶的声音带着绝望,她能感觉到灵渊珠在这股气息的影响下剧烈震颤,珠身的裂痕又深了几分,显然已到了极限。
李江握紧了拳头,尽管身体疲惫到了极点,每动一下都牵扯着剧痛,但眼中却重新燃起了斗志。他看着归墟剑上重新亮起的微弱星辉,那星辉虽然微弱,却异常坚定,如同黑夜中永不熄灭的灯塔。
“不管是什么,我们都得去看看。”
“如果真是幽影源破封,我们至少要弄清楚它的实力,也好让各宗门早做准备。”
李江沉声道,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蓝毛灵鼠点点头,它强撑着凝聚起空间灵力,包裹住两人。
这一次,它的动作明显慢了许多,蓝色的光罩也不如先前稳固,但依旧带着两人,朝着那股恐怖气息的源头——黑瘴谷最深处的幽暗深渊,缓缓飞去。
他们不知道,前方等待着的,将是比骨杖老魔恐怖百倍的存在,以及一个关乎整个修仙界存亡的巨大秘密。
幽暗深渊是黑瘴谷的禁地,传说底部连接着九幽之地,终年被浓郁的黑雾笼罩,连 sunlight都无法穿透。
此刻,深渊周围的黑雾却在那股恐怖气息的影响下不断翻腾,形成一道道黑色的漩涡,如同巨兽张开的巨口。
深渊边缘,原本封印幽影源的镇幽石已彻底碎裂,碎片散落在地,闪烁着最后的幽光,如同垂死的星辰。
而在深渊之中,一双巨大的金色竖瞳正缓缓睁开,瞳中没有丝毫情感,只有漠视一切的冰冷与威严。
竖瞳的主人隐藏在无尽的黑暗中,只能看到一双覆盖着黑色鳞片的巨爪搭在深渊边缘,每片鳞片都有门板大小,反射着幽光,上面刻满了古老的符文。
号角声再次响起,这一次却像是在宣告某种古老存在的苏醒。随着号角声,深渊周围的地面开始震动,无数黑色的触手从地底钻出,朝着四面八方蔓延,所过之处,空间都被腐蚀出一个个细小的黑洞。
李江、沐瑶和蓝毛灵鼠躲在一块巨大的岩石后,看着眼前的景象,心脏都快要跳出胸腔。
“那是……幽影源的本体?”沐瑶的声音带着颤抖,她能感觉到那股气息比典籍中记载的要强大太多,根本不是化婴境修士能够抗衡的。
李江摇了摇头,他盯着那双金色竖瞳,突然想起《镇岳秘录》中记载的一句话:“幽影源生,混沌初开,有巨兽伴之,名幽影主宰……”
难道……这不是幽影源破封,而是比幽影源更古老、更恐怖的存在——幽影主宰苏醒了?
这个念头刚升起,深渊中的金色竖瞳突然转向了他们的方向,仿佛穿透了岩石的阻碍,直接锁定了他们的气息。一股比先前恐怖百倍的威压瞬间笼罩下来,李江三人顿时觉得呼吸困难,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响声。
蓝毛灵鼠的空间光罩在这股威压下剧烈震颤,随时可能破碎。李江紧紧握住归墟剑,七星核的光芒在威压下忽明忽暗,却依旧顽强地跳动着。
他知道,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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