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家就都别体面了?”
林跃听到这话心中一动,紧接着心中便涌起无尽感动。
说到底自己是一名玩家,在这里死了也就死了,危及不到自己的性命。
况且按照自己的属性来看,自己还可以死上很多很多次。
甚至即使自己在这个世界彻底除名,自己也可以回到现实之中继续生活。
但他们却与自己不同,他们只有这一方世界能够立足。
他们此举,完全是在拿他们的命,来换自己的一个体面,一个无关紧要的体面。
林跃想到此处便拍了拍程昱的肩膀,随即又接连拍向李嗣业、阿荣等人,但却是默默摇头,而没有说出一言。
一方面是感动,另一方面则是如今还没有走到那一步。
毕竟胡亥如今只要不是失心疯,便没有勇气去杀自己,更不会在这个时局尚未稳定的情况下对自己挥动屠刀。
但今日过后,自己的前路毫无疑问的将会难走许多,甚至自己今后能否还能够再一次踏入章台宫,都是一个疑问。
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他仍是不想走到程昱他们口中的那一步。
毕竟自己若是失势,他们还有改换门庭的机会。
在自己消失在朝堂上后,他们便成了“无主之人”。
但他们的能力却是有目共睹,有很大的可能会被各方招揽,他们的前途也许照比今日还能更进一步。
但若是像他们所说的那般“不体面”,那日后等待着他们的不是兵败身亡,便将会是数不清的刀光剑影,走不完的颠沛流离。
在这种情况下,只要自己还有选择的余地,便不会让他们走上这条艰难的道路。
更不会仅仅是为了自己的体面而将他们带入泥沼之中,
绝对不会!
而此刻郭嘉仅是在林跃身后默默笑着,眼中透露着前所未有的欣慰与欣喜。
而就在此时,大虎忽然急匆匆的跑来,很是急切的说:
“侯...侯爷,门外有宦官前来!”
还不待林跃回应,程昱便直接问道:“随行多少人马?甲士又有多少?”
大虎连忙回道:“看样子不过十余人,甲士不过五、六人。”
“也许是传令命本侯前往章台宫议事的,你们不要紧张。”林跃闻言安抚道。
如今胡亥悄无声息的回来,但却大张旗鼓的召集群臣议事,想必为的便是以吐蕃人这个借口,当庭治自己的罪。
毕竟自己先前的举动,不止是触碰到胡亥的逆鳞掺和进了皇家的家事,更是在代表胡亥脸面与意志的云坤面前一意孤行,打了胡亥的脸。
所以胡亥治自己的罪,乃是不可避免之事,甚至如果胡亥不治自己的罪,自己都要坐立难安。
毕竟若是胡亥经过此事后依旧对自己如往昔一般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的话,那就只能胡亥动了杀心,暂时稳住自己,再伺机将自己连根拔起这一种可能了。
而程昱听到甲士不过五、六人时也是松了口气,但他仍是说:“主公,是属下冒失了,不过若是入宫,属下随您一同去。”
“不必了,仲德你就留在这里...”林跃的话刚刚说道一半,便见郭嘉直接说:
“仲德你与敬岩回司异令署吧,让阿荣随主公去便可。”
程昱闻言犹豫片刻后便说:“也好。”
林跃听后心想他们这是担心自己被设计诱骗到宫内伏杀。
不过他们的担心完全是没必要的,更重要的是随着胡亥抵达咸阳,那这座咸阳城便比先前稳固许多。
依照他们先前之言,拼了老命也许只够自己护送自己出咸阳城。
至于有数万精锐相随,若说是封地将士他还能够相信几分,但若是说数万咸阳城内的将士能够护送自己出城,那无疑是天方夜谭。
毕竟在任何一个时代,此事都是天方夜谭。
而在这个时代,就算是蒙恬在世,恐怕也无法在咸阳城内,拉起一支数万的精锐与胡亥作对,更别提自己了。
先前他也曾疑惑,为何历史上的扶苏会在接到命其自杀的圣旨后便乖乖自杀。
他也曾疑惑历史上的扶苏为何会如此软弱。
但在这个世界的多年时间,他逐渐明白过来。
只要传旨的人能够出现在军营之中、出现在扶苏面前,那扶苏便失去了最后反抗的机会。
毕竟一方面是代表至高无上权力的使者,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根本没有留给扶苏任何准备的时间。
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扶苏与蒙恬一同被信使所杀,大部分将士在使者面前,在“权力”面前,也无法生出谋逆的心思。
毕竟威望、名声等所有的一切,在绝对的权力面前,都是渺小的。
也都会令人恐惧,短时间内生不出反抗的心思的。
这无关其他,只是大多数人的本能罢了。
而能够在这种情况下依旧对你忠心耿耿的,能够超过三人,便足以成就一番事业,能够拥有超过十个这样的人,便足以成就一方大业。
好在如今这样的人,林跃有不止十人,这才让他有了底气。
林跃想到此处便挺了挺腰身,直奔府门处走去。
片刻后,
林跃见到了云坤,只不过与先前所见的满脸恭敬的云坤不同,此刻的云坤脸上充满了严肃,一丝不苟的样子,林跃只在赵高的脸上见到过这种模样。
林跃大步向前,来到云坤的身前拱手道:“不知云公公来此,所为何事?”
云坤还礼,沉声开口道:“武威侯可知陛下刚刚回咸阳?”
林跃闻言面无表情,没有回应。
他知道云坤说此话的目的,是在暗示自己,胡亥能够如此之快回到咸阳,必然是对此事早有准备。
他们就等着自己前往琅邪郡后,一些人看到如此机会,进而做出谋逆之举。
而他们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他们跳出来,从而永绝后患。
但因为自己,导致他们的谋划全部落空。
林跃想到这里却是没有丝毫反应,毕竟事已至此,多说也已无益。
但他见云坤死死盯着自己,如同怨妇一般模样。
只得开口问道:“可是陛下诏本侯前往章台宫?”
“陛下的确诏诸位大臣前往章台宫进行朝会,不过这里面却并不包括武威侯。”
云坤说罢掏出圣旨,将其展开后便说:
“朕承天命,抚有四海。今春东巡,察守土之责,以咸阳为关中要冲,非心腹不能任之。
朕念武威侯林岳,久历军伍,素称忠谨,故委以重任,赐佩剑以命其镇守咸阳,守土安邦,抚辑军民。
然林岳罔顾圣恩,轻慢邦交。
吐蕃使臣携其国书而来,乃修睦之使,而非敌寇。
然武威侯林岳,擅动刀兵,诛杀来使,于咸阳城中大开杀戒。
朕闻其血流成河、蚊蝇久日不散,致外族与我大秦离德离心。
此等鲁莽之行,既违朕睦邻之旨,又负守土之责,实乃辜恩负义,罪不容诛!”
云坤抑扬顿挫,朗声道:
“朕闻之震怒,惊惧之下不得不赶回咸阳,安抚臣民外邦。
然朕念其过往功劳,暂免极刑。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今免其东海令之职,夺其侯爵武威之位!
罚俸三载、命其闭门思过,自省其身!
尔等臣工当以此为戒,谨守臣节,勿蹈覆辙。
钦此!”
林跃听后面无表情,上前一步,
“臣,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