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时榕不紧不慢地轻摇着郁青羽扇，漫不经心似的勾了勾唇，一双凤眸轻飘飘地扫了一眼转身欲走的沈棠之，却是毫无笑意。
“这么晚了，毓梧，你是要往何处去呢？”
沈棠之看着久违地守在自己这座榆棠殿外的时榕，不禁眉目一动。
自从阿岁……
这还是时子笙，第一次主动来这里找他。
“北承难得登门，可是有什么要事？”
沈棠之敛去神色，嗓音淡淡，不答反问。
那双蓝色的眼睛如湖泊一般清幽，静静地望向面对着自己依旧是锋芒毕露的时榕。
以及，时榕身后跟着的、那一个身穿着外门弟子袍的少女。
沈棠之蹙了蹙眉，目光刻意在那个一看便是最近才拜入宗门的女子身上停顿了一秒，无声地等待着时榕的回答。
时榕倒也不急着追问沈棠之到底是要往哪儿去，只是挑了挑眉，收了郁青羽扇，随后侧过身，往后退了一步。
笑意盈盈，风姿绰约，端的是一副善心仙尊的模样。
“要事倒是谈不上，最多算是本尊热心肠、做了份好心事……”
时榕余光斜了一眼身旁礼数周全的少女，目光流转间，有些意味莫名。
“这位小弟子，名唤宋息。”
“说是，小野的旧识……”
时榕敏锐地捕捉到了沈棠之眉间极快的一蹙，心里却是说不上来的有些畅快。
“本尊见她初来乍到不识路、也当真同小野颇有交情，想来小野见到这位红颜也会开心，便才好心将她引上了泉凌峰。”
“可惜，小野不在随兰居。”
时榕摇了摇头，假装感叹道。
“奈何，这小弟子很是执着，硬是求着本尊再带她来见一面小野的师尊……”
见状，宋息也及时地抓住了开口的机会，毫不犹豫的直接跪拜于沈棠之的面前，拱手行礼，嗓音清越，神色坚定。
“恳求仙尊留宋息于泉凌峰上！”
“哪怕是做一个端茶倒水的杂役弟子！宋息也心甘情愿！”
“请仙尊成全！”
话罢，宋息便直直叩首于地，仿佛沈棠之不答应，她就不会起身一样。
沈棠之和时榕皆是心知肚明，宋息这般想留在泉凌峰，全是为了卿野而已。
沈棠之无视一旁看戏的时榕，顿了顿，语气毫无起伏。
“你通过重重考核才拜入苍云，结果， 现在却要放弃外门弟子能够修习的机会，只求一个唯能领些碎银的杂役弟子的身份，值得吗？”
“对我而言，这样值得！”
宋息一心只念着自己当初在东土一见误终生的那个人，因而对于沈棠之的话毫不动摇，依旧是字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但是，本尊不同意。”
沈棠之斩钉截铁，全然不同于他从前一贯的礼貌婉拒的作风。
“为什么？！”
闻言，宋息下意识地直起身子来，看向面前神色淡漠的沈棠之，质问几乎脱口而出。
时榕虽然同样不想让宋息留在卿野身边，但是此刻却是特意拱火、似是不嫌事儿大一样，替宋息唱着捧哏。
“毓梧仙尊这样做，就不担心小野知道了，怨你不近人情吗？”
沈棠之不为所动，稍一抬手，便强迫跪着的宋息站了起来。
宋息还是头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强大的修士与凡人的差距，不禁有一瞬傻眼愣神。
“卿川年只会跟本尊做出同样的选择。”
沈棠之笃定而淡然地回应着时榕的挑衅，随后依旧是不苟言笑地看向有些无措的宋息。
“本尊不论你和卿川年之间到底有何旧识，你能顺利拜入苍云便说明你有修习的潜质，但是，你若无视己身、当真选择杂役，选择这样碌碌无为蹉跎一生。”
“他只会怒其不争。”
闻言，宋息不禁眉目恍然，咬了咬唇瓣，神色一顿，觉得沈棠之言之有理。
她若只作为泉凌峰的杂役弟子，虽然是能够短暂地“陪”在卿野身边，不过自身见闻与能力却终极短缺，所以她便无法真正地“站”在卿野身边。
她应该抓住机会，好好修习，让他能够看见她。
宋息想通之后，眸光便是清明而坚定，脊背挺直，虽是垂首行礼，却是不卑不亢。
“宋……”
“弟子，谢过毓梧仙尊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