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林研究所,还有泽山冶金研究所,采取的方法都是成立一个实体来做创收工作。泽研所的做法还要更激进一些,他们是鼓励各个研究室自行寻找创收机会,一旦项目成熟,就单独成立一个实体来做。目前泽研所下属的创收实体已经有七八个了,搞稀土的泽炼只是最大的一个而已。”
高凡开始给蔡慕青传授经验了。他的想法,是如法炮制,帮化工设计院也成立一个下属公司,专门做创收的工作。这方面,他有足够的经验。
“各个研究室自己成立实体,收入怎么分配呢?”蔡慕青问。
高凡道:“泽研所订了个规矩,和社会上的承包制差不多,就是大头交给所里,小头留在研究室。在研究室内部,则是按照贡献大小进行分配,贡献大的多得,贡献小甚至没贡献的,就只能拿到一个保底水平。”
蔡慕青摇摇头,道:“这个方法,在我们设计院可能行不通。我们设计院里有一些老学者,体力和精力都不能和年轻工程师比,如果要做这种创收的工作,他们肯定是承担不了多少的。但是,最终分配的时候,如果只给他们一个保底,他们是会有意见的。”
高凡不屑地说:“有意见又能如何?原则定下来,人人平等,他们有什么理由要求特殊待遇?”
蔡慕青不知道该如何向高凡解释。郑立农在旁边说道:“小高,你可别小看这些老学者的能量。有一些人,资历比我还深,他们如果闹起来,别说蔡院长扛不住,连我都扛不住呢。”
“还有这样的事!”高凡惊了。
郑立农可是当过副部长的,在整个工业系统里都有一定的影响力,如果到哪个省去视察工作,省里的领导都要出来作陪的。
设计院的几个老工程师,怎么有能力闹到让郑立农都扛不住呢?
见高凡有些将信将疑,蔡慕青叹了口气,开始给高凡解释。
照蔡慕青的说法,如化工设计院这种国字号的研究机构,往往都会有一些老资格的专家。他们或者是解放前留下来的,或者是解放之初从国外回来的,属于设计院的建院元勋。
50年代的时候,国家一穷二白,人才极其缺乏,这些老专家在当年都是宝贝,很多人曾经接受过老一代领导人的接见,至今仍有上达天听的能力。
这些人如果对于院里的工作不满,闹到部里去都算是比较克制了。蔡慕青这个院长,还真是不敢跟他们呲牙。
“据我的印象,这些老学者,应当都是德高望重的人吧,怎么会这么不讲理呢?”高凡问道。
郑立农冷笑道:“德高望重的老学者当然是有的,而且还不少。但为老不尊的也同样有,而且同样也不少。”
蔡慕青道:“其实也不能说这些老学者是不讲理。有时候,他们只是对院里的工作安排不理解,所以会提一些意见。还有的,就是自身也有一些实际的困难,比如孩子不太争气,需要他们去赚钱,这样一来,这些老学者对于经济问题就比较敏感了。”
“泽研所那边,我还真没听说过这种事情。”高凡嘟囔道。
他倒也能想明白这个道理。泽研所是小研究所,又地处偏僻的山区,有能量的老学者肯定不会窝在这种小地方的。退一步说,如果真有一位老学者愿意窝在这种地方,那么他肯定是勇于奉献的那一类人,自然不会在个人利益的问题上无理取闹了。
“现实就是如此。”蔡慕青有些灰心地说,“院里的人事关系太复杂了,牵一发而动全身。有些时候,也不是那些老学者要闹,而是有些别有用心的人,故意到他们面前去煽风点火,让他们出来闹。我们明知是这么回事,也没有办法。我们想做点事,实在是太困难了。”
郑立农道:“机关里做事,很多时候就是在平衡关系,这和你们民营企业的情况是不一样的。”
高凡想了想,说道:“这件事吧,倒也有解决办法。”
“什么办法?”蔡慕青问。
高凡道:“既然你们院领导不便于平衡关系,那就索性把平衡关系的事情交给外人去办。比如说,我们引进一个外来的实体,作为中介。
“这个实体与设计院签订研究协议,由设计院指派工程师来从事研究工作。工程师的工资由设计院发,但奖金由这个实体来发。届时,该给谁发多少奖金,完全由这个实体决定,与设计院无关。
“你们那些老学者如果觉得不满,让他们和这个实体谈。外来实体可不知道谁是国宝,谁是渣渣。老学者再厉害,也没法命令一家民营企业给他们发钱吧?”
蔡慕青问:“他们如果命令不了这个外来实体,会把压力都转到我们院领导这里的。届时,他们要求院里取消和这个实体的合作,我们怎么办?”
高凡笑道:“这个实体能够给设计院创收,关系到全院职工的福利。这些老人如果敢逼着院里取消和实体的合作,信不信院里的职工就先把他们给揍趴下了?”
“这也行……”
蔡慕青想象了一下这个情景,意外地发现高凡的说法是有道理的。
夺人钱财,如杀人父母。设计院里的工程师们平时不关心院里的事情,但如果涉及到了他们的收入和福利,他们可没那么好说话。
那几个喜欢倚老卖老占小便宜的老学者,在院领导面前能够耀武扬威,真犯了众怒,估计也得认怂。
群众怕领导,领导怕国宝,国宝怕群众,大致就是这样的关系吧。
“你是说,由你们沧海化工来做这个实体?”蔡慕青问道。
高凡大摇其头:“蔡院长,这种得罪人的事情,你们院领导都不敢干,我只是一个小企业主,怎么敢干?我的沧海化工,未来还要在化工系统里混呢,得罪了这些老人,我们不是自断生路吗?”
“那你准备从哪找一个实体来?”
“这件事不急,我想,只要去找,总是能够找到的。”
“那就拜托了!”